老洋人點點頭。
徑直從背簍裡取出鑽天索,站在崖邊隨手一拋。
鋒利的鉤索上寒光掠動,劃破重重黑霧,很快便有一陣叮咚的動靜傳來,老洋人嘗試著拉了下,繩索繃直,確認能夠承受得住自身重量後。
往後退了幾步。
深吸了口氣。
借著衝勢,將自己整個一下晃了出去。
嘩啦的破風聲中,被他掛在肩頭上的風燈始終維持著不滅。
速度極快,幾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他便越過整座洞窟上空,出現在了對麵石壁外。
借著肩頭火光,目光死死盯著石壁上一處。
那地方光影明顯比其他地方要深出不少。
照以往經驗,他能輕易判斷出來。
那是一座壁龕。
在臨近的刹那,老洋人眸光一凜,纏著鑽天索的手竟是直接鬆開,隻是借著那股蕩起的勢頭,整個人一躍落入崖壁上的洞窟。
落地的一刻。
他目光如刀般四下掃過。
洞窟並不算深,大概也就兩尺左右,石壁上還留著許多明顯刀削斧鑿的痕跡,地上的石屑也不曾打掃乾淨。
因為茲獨暗河流經的緣故。
洞窟裡空氣極為潮濕。
流動的霧氣,仿佛輕輕一攥,就能滲出水來。
石壁上凝結著無數的水珠,被火光一照,頓時折射出無數的火星,看著就像那種水晶翡翠的原礦石頭。
但這些並未引起老洋人的注意。
落地後,他全部的心神都被壁龕中供奉的一尊石像吸引。
那是座大概半人高的石人。
與古城內外常見的的那些巨瞳石人不同。
石像一身長袍,手中纏著一條黑蛇,目光深邃。
看上去應該是侍奉鬼神的巫師之類。
這種人在西夜和姑墨那些小國中倒是常見,但精絕古國卻是頭一次。
鬼洞人信奉掌控著虛數空間的‘神’。
但除了精絕女王能夠與之溝通。
並無其他人做到。
如今看到這座石像,他才明白並非如此。
細細看了一遍,確認並無其他凶險後。
老洋人便不再多想。
隨手將風燈掛在石人手中的蛇形上。
那條黑蛇雕刻的栩栩如生,恰好又蜷著身形,尾巴正好能夠勾住風燈的鐵鏈。
光線通明,照徹四周。
他也順勢摘下蛟射弓。
每次下墓倒鬥,隻要遇到凶險,他們師兄妹三人向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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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兄衝陣,他負責遠攻,花靈則是伺機掠陣。
三人合作無間。
幾乎從未失手的時候。
雖然今日掠陣之人換成了楊方,但坐鎮高處,巡視四方,卻是早已經深深刻入了他的骨子裡。
成為了習慣。
此刻緩緩抬起弓弦。
為了以防萬一,老洋人又將箭筒放在一邊,靠著石壁,確保真有凶險時,自己能夠在最快時間內張弓射箭。
“走!”
眼看三人各自落位。
陳玉樓也不遲疑。
徑直走到崖頂之上,催動神行法,人如青煙般一躍而下。
鷓鴣哨雖然同樣身懷上乘輕身功夫,但終究比不得道法仙術,何況還是在這等凶險之地,隻是在腹部肋骨處輕輕一拍。
刹那間。
他身上那件長袍下,立刻傳來一陣哢嚓的機擴聲。
旁邊人聽得一陣驚疑。
搬山一脈太過隱秘,雖然同行許久,但大都隻聽聞過穿山穴陵甲和搬山填海術。
對於那股突如其來的機械聲,完全一頭霧水。
但鷓鴣哨卻沒有半點解釋的意思。
隻是縱身一躍,在臨崖一刹,長袍下一道道精鋼打造的鐵鎖,閃電般射出,徑直沒入石壁當中。
下墜的衝勢一下緩了不少。
頭頂眾人見他猶如一頭壁虎般,在水霧深重的絕壁間輾轉騰挪,不禁發出一陣陣驚呼。
看的眼睛都直了。
本以為楊方、老洋人身手已經難以想象,見過陳玉樓和鷓鴣哨,他們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老趙,你不是號稱小時遷,有沒有把握趕得上這位楊魁首?”
“你他娘想啥呢,我這點微末手段,彆說趕上,能看上一眼都是奢望。”
小時遷老臉一紅。
他其實對自己身手頗為自信。
但耐不住這些都不是常人啊。
非要比的話,那就是時遷和戴宗,江湖功夫再好,也比不得道門甲馬,日行千裡的本事。
“噓。”
“都小點聲,彆耽誤了總把頭他們的大事。”
有人提醒。
一眾人再不敢說話。
燈火閃爍中,映照出一張張神情緊張的臉。
小心踩著崖頂,探著身體往下看去。
霧氣籠罩的崖壁深處。
鷓鴣哨收回最後一隻鉤索,順勢取出一盞風燈點上。
和不遠外陳玉樓手中那盞遙相呼應。
濃如墨汁般的黑暗,一點點散去,也將洞底情況漸漸照清。
和剛才在頭頂上看到的所差無幾。
除卻那座巨棺、遍地金銀外,洞窟中最多的便是鬼洞文。
石梁、岩壁、黑山石甚至零散的亂石上,密密麻麻,看上去就像是……鎮壓妖魔的道門符籙、密宗經文。
對滿地的金玉明器,鷓鴣哨看都沒看。
隻是迅速靠近陳玉樓。
此刻的他,正站在那株被斬斷的昆侖神樹下,盯著截麵上生出的腐屍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陳兄……什麼味道?”
剛一靠近,還未來得及說話,鷓鴣哨忽然聞到一股撲鼻而至的清香。
和他所見的任何一種芝草香味都不相同。
不似藥草。
倒更像是……某種礦石碾磨成粉後散發的氣息。
“斂氣!”
正思索應對之策的陳玉樓,臉色微微一變,低聲提醒道。
雖然不明緣由,但多年下墓倒鬥的經驗告訴他,這種超乎尋常的味道,絕對不是好的征兆。
何況,搬山秘錄中對此花的記載,極儘恐怖。
幾乎是下意識的。
他周身諸竅迅速封閉。
“什麼情況?”
做完這一切,他這才看向身前,壓低聲音問道。
“這朵鬼花能攝魂迷心,稍不小心就得中招,千萬不能貿然吞入氣息。”
聽他一番解釋。
鷓鴣哨心神頓時一沉。
難怪說是彼岸黃泉,這食人神魂心魄,豈不就是墜入黃泉?
“那陳兄打算怎麼做?”
鷓鴣哨思索片刻,隻覺得那朵鮮豔欲滴的鬼花,有種說不出的妖異之感,尤其是那幾道花瓣,就像是一隻睜開的眼,時時刻刻都在窺探眾人。
他所有的手段,能鎮屍、伏妖,卻似乎難以做到將它搗毀的同時,杜絕一點氣息泄漏出去。
“我負責封鎖四周。”
“道兄在最短的時間內,斬斷它的根。”
“然後火燒焚滅,或許才能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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