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崖老道頓時陷入沉思。
反倒是身後檀江和檀雲師兄弟,兩人麵麵相覷。
最後還是師兄檀江,硬著頭皮站了出來。
“陳,陳真人,這事是不是和師傅先商量下,我們兩人也沒法做主……”
“哈哈哈,放心,之前在大雪坪,我就與真人說過。”
陳玉樓搖頭一笑,“真人也已經答應。”
“啊……”
檀江苦著小臉,似信非信。
以他對師傅的了解,總覺得這不像是他能答應的事。
畢竟,這些年裡,他寧可自己嘗試著在後院開辟出幾塊地,種些青菜,或者拿廟中古物下山換取糧食。
都不願意和道會司伸手要錢。
重修道觀這麼大的事。
師傅真能答應?
而且就算是真的,之前在宮外,又豈會不提點一聲?
隻是……
眼下師傅已經閉關,他又不敢去敲門打擾。
一時間不禁有些進退兩難。
“怎麼,小道長覺得陳某會騙你們不成?”
陳玉樓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道。
“不,不敢。”
看先前師傅對他的態度。
檀江怎麼會不懂,眼前這位至少也是師傅那個境界的大真人。
當即連連擺手道。
見狀,陳玉樓淡淡一笑,自顧自的拎起銅爐,又取過一隻茶盞,檀江趕忙去櫃子裡拿來茶葉。
“就是些山中粗茶,還請真人勿怪。”
“無妨。”
陳玉樓哪會在意這些。
之前在三聖宮和藥王廟,喝的都是山中雲霧野茶。
炒製手法雖然一般,味道也粗重且澀,但時間長了,反而有種回味綿長,苦極而甘的感覺。
謝絕了他的動手。
為自己泡上一杯茶,又順手替幾人滿上。
明崖道人謝過,然後輕咳了聲,認真道,“泥瓦匠人老道還真認識幾位,前些年,南五台的伏龍觀,得長安城一位商賈敬獻香火。”
“在山下五台鎮上請來幾位老匠人,將伏龍觀從裡到外重修一新。”
“嘖嘖,那派頭……”
明崖老道說著說著,才恍然回過神來,自己似乎說多了。
“陳居士有空的話,可以去看上一眼。”
見他難掩羨慕的模樣,陳玉樓不由搖頭一笑。
這一路走來。
山中諸多道觀,大多都是年久失修的情況。
三聖廟還算好的。
香火不多,但也能勉強維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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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上他明崖老道四處逢源,道會司的撥款,年年都有份。
但其他去處就不太行了。
不少宮觀甚至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坍塌。
“那倒不用,道人眼光,陳某還是相信的。”擺了擺手,陳玉樓笑道,“我們行程太趕,可能今晚還要連夜出發。”
“這麼急……”
雖然之前在廟裡閒聊時。
明崖就聽說他們今晚要下山。
但還真沒想到,竟是到了要連夜趕路的地步。
“還好。”
陳玉樓淡淡一笑。
對他們而言,趕夜路隻是常態,先前自昆侖山趕赴昆莫城那幾日,才是星夜兼程,連熬幾宿,不眠不休。
說話間,他轉頭看了眼一旁的昆侖。
後者立刻會意。
從包袱裡抓起一把銀洋,輕輕放在茶幾上。
清脆的叮咚聲,把明崖老道嚇了一跳,到了嘴邊的話都給咽了回去。
那一把銀洋,少說有幾十塊。
要知道,這年頭銀洋還是實打實的銀幣。
一塊銀洋能換十塊銅洋,有些偏僻處或者黑市上,甚至能換十三到十五塊。
而尋常人家,一年不吃不喝,估計也就能存個十多塊銅洋。
“多了,多了!”
“陳居士,純陽宮內外修葺,外加漆金、雕繪,最多也就十多塊。”
當家知道柴米油鹽的明崖老道。
簡單算了下,心裡就有了個大概,當即連連搖頭道。
“外加藥王廟和三聖廟,不是剛好?”
陳玉樓笑嗬嗬的看了他一眼,溫聲道。
聽到這話,明崖老道一下頓住,向來能言善辯、八麵玲瓏的他,竟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還請道人算一算,不夠的話,陳某再添一些。”
捏著茶盞,輕輕吹去水上一層浮沫,輕輕抿了一口,還是熟悉的苦澀,但飲下過後,甘甜醇香卻是緩緩回轉。
“這……”
明崖道人終於回過神來。
一張臉上說不出的複雜。
修廟,這是多大的香火人情,放在山上那可是要立碑著述,名傳後世。
陳居士非但一口氣連修三座。
而且從始至終都沒提過任何要求。
甚至從他上山到現在,算算,也不過半天功夫。
他呢,也就幫忙帶了個路,引薦了幾位真人。
“老道何德何能,陳居士,這太重了……”
“道人言重了,修廟建觀,那可是大功德,於修行有裨益的好事。”
陳玉樓擺手一笑。
雖然從一開始的純陽宮,又加了藥王廟和三聖宮,但對他來說,不過是順手而為的小事一樁。
“修葺的事,還得拜托道長多加費心。”
聽他說到這一步。
明崖哪裡還好拒絕,騰的一下站起身,認真行了一記道揖。
“請陳居士放心,此事老道一定竭儘全力做好。”
見他如此鄭重其事。
陳玉樓趕忙起身將他扶住,“既如此,最後一樁心事,算是安然落地了。”
“今日乘興而來,終可儘興而歸。”
說到這裡。
陳玉樓示意了眼鷓鴣哨幾人。
衝著眾人拱了拱手。
“明崖道人,還有檀江、檀雲兩位小道長,陳某還要趕路,就不繼續打擾了,先行告辭!”
“對了,煩請兩位小道長為我帶句話。”
“實在抱歉,有機會的話,陳某一定再登山拜見。”
檀江、檀雲畢竟年少,又常年在山中修行,對於人情世事幾乎全然不通,這會也不知如何回複才好。
隻能焦急的看向明崖老道。
“這,陳居士,還有諸位,何必如此著急,要不吃過齋飯,老道這就下山準備,也不會耽誤太久。”
“真不必了,老道長,這眼看就要夜幕降臨,山路崎嶇,我們還是先行下山。”
謝絕了明崖挽留。
陳玉樓幾人再不耽誤,徑直起身,朝著山外而去。
直到出了純陽宮。
走在山路之上。
憋了一路的楊方終於再按捺不住。
“陳掌櫃,之前和那位照葫真人先後破雲離開,究竟發生了啥,您這彆藏著啊,跟我們說說唄。”
他這話一出口。
鷓鴣哨三人也都是紛紛好奇看了過來。
見狀。
陳玉樓嘴角不禁勾起一絲弧度。
攤了攤手。
“還能是啥,切磋了下劍術罷了。”
“那……結果呢?”
“棋逢對手、不分伯仲。”
“您還不如說實話,反正這裡也沒彆人……”
“得,就你小子話多,小贏一招。”
“我就知道。”
“陳掌櫃厲害啊,連純陽宮的大真人都不是對手,您這修為,怕不是天下無敵了吧?”
“趕路!”
“嘖,還不讓說……好好好,我不說了,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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