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寶囊中東西不多。
除卻黑驢蹄子、羅盤、紅丸外,還散落著一地的金算珠。
和他掛在胸口前的那枚一模一樣。
分明就是師傅常年不離身的那架金算盤。
不知道怎麼斷了。
此刻的他蹲在地上,來來回回四處搜尋,確認再無遺漏後,他這才將百寶囊口的繩索輕輕一拉束好。
師傅一輩子身無外物。
就隻有這些用了好些年的零碎器物,不值錢,但卻是他老人家親手所製。
尤其是那塊金算盤。
楊方打算讓它陪著師傅入葬。
不過……
目光掃過師傅身上那枚摸金符,楊方目露掙紮,最終還是輕輕將其取了下來,摸金符是摸金門的憑證,更是象征。
這東西絕不能有失。
摸金符一入掌心,透著一股溫潤細膩質感。
借著身後那盞風燈的火光,能清晰看到它的樣子,前端尖銳鋒利,下端呈現出圓錐形,周身鑲嵌著六七匝金線,製成透地紋的樣式,符身上還刻著‘摸金’兩個古篆字。
還記得小時候,他總纏著要看。
但向來對他有求必應的師傅,唯獨對它,每次都不應允,最多就是拿在手中看上一眼,絕不能帶走。
他那時候還不明白。
而今再次回想。
楊方哪能不懂?
這枚摸金符,既是師爺留給他的唯一念想,更是摸金校尉的傍身之物。
有了它,才算是真正的摸金校尉。
當年他總想著要走,如今真正流落到了手中,楊方卻沒有半點欣喜。
而且,明明隻有手指大小的物件,此刻卻是重如山嶽,壓得他直不起身。
摸金符入手。
也就意味著從今日開始。
他便是這一代的摸金校尉。
師傅當年不願給他,何嘗不是不想讓他過早去承受那麼大的壓力。
輕輕吹去細繩上的灰塵。
當著師傅的麵,楊方目露堅毅,將摸金符帶好。
心中默念了一句讓師傅安心。
隨後他從身後摘下竹簍,將裡頭的東西儘數取走。
這才脫下長袍,小心翼翼的將屍骸裹好放進簍內。
他要將師傅帶回方家山。
找一處地方,讓他入土為安。
一直到做完這些。
身後地上那盞燈火,幾乎都要熄滅。
轉過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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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方目光一動,不知何時,陳玉樓幾人已經返回,但卻並未打擾他,而是默默站在遠處,誰也沒出聲打擾。
直到這一刻。
幾人才走上前,輕輕拍了下他肩膀。
老洋人更是從竹簍裡取出一件乾淨的長布,將竹簍細細圍好,確保不會漏風浸水,之後又拿出換洗的長袍遞給楊方。
這數九隆冬,天寒地凍。
僅僅一件薄衫,根本擋不住風寒。
“多謝。”
“我們兄弟之間說什麼謝。”
陳玉樓目光掃過,最後落在他衣領處那枚摸金符上,已然明白了一切。
“楊方兄弟,接下來如何打算?”
“暫時沒想太多,不過,得先將師傅屍骨送回方家山。”
關於以後,楊方還真沒想過。
以往再怎麼漂泊,但終究有一盞燈火在等著他。
可是,從今天過後,一切就要他自己支撐了。
是留在方家山為師傅守陵,學著他當年的樣子,為摸金門找幾個有天賦的弟子,將傳承繼續下去。
還是繼續行走江湖。
他隻覺得前路暗淡,一片迷茫。
陳玉樓點點頭,“那就先休息一段時日,好好想想。”
從在漢中古城轉道秦嶺時。
他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但他並未阻止,是因為他知道,這是楊方注定要走的路。
強行阻止的話。
好不容易凝結的一點情誼,在這樣的大是大非麵前,一碰就碎。
不過……
以楊方的性格。
見識過更為廣闊的天地,區區一座方家山是困不住他的。
而他也不希望看到,他就此沉淪下去。
如來時在楊縣見到的那位洪拳宗師孟懷義,他年事已高,這輩子走了大半,除了下棋喝茶,養花釣魚,已經沒有太多念頭。
但楊方不同。
他正是少年意氣時,要是故步自封,絕對是一件很可悲的事。
“昆侖,老洋人。”
“這塊金香玉,於修行大有裨益,錯過了世上再難找到第二塊。”
“來,搭把手,看能不能將它帶走!”
對尋常人而言,隻會覺得金香玉價值千金,但對修行之人而言,此物卻是精心凝神的最好之物。
就如他從草樓觀中帶出的那隻銅爐。
“好!”
兩人其實早就想問。
不過礙於金算盤之事,實在不好開口。
若是任由它扔在這,未免太過可惜。
如今有了陳玉樓吩咐,兩人哪裡還會耽誤,迅速取出工具,沿著金香玉四周,將山崖一點點切開。
足足花費了半個多鐘頭時間。
才讓玉石徹底暴露在眾人視線中。
足有石磨大小,半人多高,粗略估計下來,差不多有兩三百斤重。
在火光映照下。
金香玉內,隱隱還能看到一縷縷猶如金液般的霧氣流淌,香味撲鼻,令人心曠神怡,疲憊一掃而空,說不出的暢快。
搬運時,放在一旁地上的竹簍中,那兩頭甲獸更是瘋狂竄動。
鐵葉交錯的動靜。
如狂風驟雨般,在夜色中回蕩。
察覺到它們的舉動,幾個人哪裡還會不明白陳玉樓那句話的意思。
對妖物有著如此深重的吸引力。
也就不奇怪,此地為何會出現那麼多的人麵黑腄蚃了。
那些妖物。
極有可能就是被這塊金香玉吸引。
再加上內藏眢中,源源不斷的地脈靈機,借此修行,化而為妖。
“掌櫃的,這怕是不太好搬走。”
將鏟子收起。
昆侖嘗試著掂量了下,對他來說,重倒是不重,但問題是,整塊金香玉棱角鋒利,毫無規則,長途返回,翻山越嶺就難了。
“切開的話,太過可惜。”
“先儘量帶出去再說。”
陳玉樓明白他的想法,無非就是詢問能不能分成數塊帶走。
但這金香玉,就像當初在遮龍山尋到的那隻昆侖胎,屬於地生靈物,融地脈龍氣,千萬年時間方才凝成。
要是切開,等於破壞了本身。
其中蘊藏的靈氣,會不會就此消失他不敢保證,但泄露卻是一定的。
“也好。”
聞言。
昆侖不再多言。
接過老洋人遞過來的鑽天索,飛快將金香玉來回束縛幾道,然後一陣低喝,竟是將數百斤的玉石,一口氣給背到了身後。
“走,原路返回,去頂上魚骨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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