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那豈不是很快全上京都知道我得罪了裴晏遲……”
沒驚訝多久,越明珠又忍不住憂心忡忡,咬起唇瓣:“我以後不會去哪兒都被人攔著吧?”
雲青提醒:“大公子的人沒有追究,其他人怎麼會知道他與小姐有過節?”
好像也是。
那就無所謂啦。上京那些總愛用下巴看人的千金小姐們怎麼看她,越明珠一點都不在意。
比起這個,她更在意桌上的吃食。
之前為了拖延買了各種各樣的糕點,大半都還沒嘗過,如今堆在桌邊爭先恐後散發香氣,勾著人忍不住分神。
……那碗糖酪櫻桃,放涼了還能吃嗎?
越明珠嘗了一口。微微涼的時候沒那麼甜膩,蔗漿糖霜脆爽,似乎比平日更是美味。
她本來隻打算嘗嘗,這下好了,越嘗越饞,忍不住一顆接著一顆,全然沒注意到一旁的雲青反複欲言又止。
其實方才孫媽媽還跟雲青叮囑了幾句彆的。
說裴大公子身處顯位,一舉一動都受人矚目。停在越府大門前的馬車上明晃晃繡著獨屬於裴大公子的紋式,長眼睛的人都會留心。
前腳裴大公子的屬下給越大人送了藥材,後腳越小小姐傷重要休養數日,兩件事放在一起,多少能猜出些什麼。
雖說都知道大公子不可能看上越小小姐這般的女子,但男女之間,難免傳出點風言風語。
……這些有的沒的,說出來隻會給她家小姐徒增是非,還是不說了罷。
越明珠才不知道雲青在想什麼。她很快吃完了一整碗糖酪櫻桃,又覺得口渴,舀了碗百果奶露清口。
喝著喝著,突然聽見雲青驚呼了一聲。
不等她發問,雲青連忙將青瓷藥瓶的瓶底拿給她跟前:“小姐,大公子送來的好像都不是一般的藥,上麵還有官印呢。”
梳妝台邊的燭火微微搖曳,映照出上麵陰刻的篆文。
越明珠:“這好像是宮中之物的印記……”
“不對呀,”她蹙起黛眉,“我剛剛衝撞了裴晏遲,他不怪罪我就算了,怎麼會給我送這麼貴重的東西?”
雲青愣了一下,瞧著自家小姐那稱得上勾魂攝魄的花容月貌,驚疑不定道:“該不會……”
越明珠自言自語:“該不會裴晏遲在裡麵下毒了吧?”
“……”雲青瞬間打消了那些關於男女之情的猜想,“肯定不會的,小姐寬心。”
這種深宮後宅才有的醃臢手段,裴大公子肯定不屑於用。
何況都說裴家私庫可以抵得過半個國庫,珠萬斛、金千籝,堆金累玉無奇不有。
那些禦賜之物對其他人來講珍貴萬分,但在裴大公子眼中,恐怕都是些無足輕重的東西,隨隨便便送給旁人也不足為奇。
“既是宮中娘娘們才用得起的,小姐要不要拿出來用一用?”
越明珠想也不想,果斷地搖起腦袋:“不要。”
“可小姐肌膚嬌嫩,又總是小磕小碰,身上常有青紫。尋常藥膏難免力不從心。用這些太醫使調配的東西,以後便不用再擔心留疤,還能愈發白皙——”
越明珠又喝了一口百果香露,斬釘截鐵地道:“不行,反正跟裴晏遲有關的任何東西都不能出現在我的廂房裡。”
她現在瞧見跟裴晏遲有關的東西就心煩。
況且,對於那些上京貴女趨之若鶩的妝粉藥膏,越明珠並不感興趣。
反正無論怎麼樣都算不上真正的美人,還不如省些功夫。
時下盛行弱柳扶風的嬌弱之態,她卻實在不夠纖瘦。
歸功於她那張貪吃的嘴,就算小時候大病過好幾場,如今也把肉全都長了回來。
而且每次都不長在其他隱蔽的地方,隻長在身前豐腴處,遮也沒辦法遮。
好像就在明晃晃地告訴彆人,快來看,這個越明珠每天都吃得好多好多,還長了那麼多的肉。
越明珠也因此沮喪過,發誓以後再也不多吃一口糕點。
但很快她就發現,每天不吃糕點好像更令人沮喪。
而現在天天看見裴晏遲和跟裴晏遲相關之物,比不吃糕點還要難受一百倍。
越明珠哼了一聲,強調道:“你隨便放哪兒,反正越遠越好。”
…………
接下來的時日,越明珠都乖乖地待在閨中,哪兒都沒去,認真裝出休養頭疾的架勢。無聊了就差雲青去買新的話本,津津有味地消磨著光陰。
她全然不知外邊的街談巷語都在說什麼,也並不關心。
每回讓雲青出去打聽的消息,都是關於裴驚策,還有他那份不知何時會送到府上的及笄禮有沒有送來。
不曾想及笄禮遲遲沒有音信,先送到府上的竟然是宮裡的請柬——皇後邀三品及以上官吏之女次日入宮陪她賞花。
皇後娘娘性子溫婉,平易近人,又愛好侍花弄草,宮中隔三差五便廣邀女眷進宮賞花作樂。
越明珠不愛去那些嘰嘰喳喳的筵席,但很喜歡皇後娘娘的賞花宴,誰讓禦膳房的點心做得實在叫人念念不忘。
次日天晴如洗,惠風和暢,正是個宜觀賞玩樂的黃道吉日。
馬車裡,雲青又在反複叮囑入宮的規矩。
越明珠左耳進右耳出,沒認真聽,滿心都在這大好的仲春光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