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尼的肋骨斷了,大腿也被刺了一刀,渾身上下癱軟得像一團棉花。
他奮力抬起頭來,和二十多步外的一名哥薩克騎兵對視。對方顯然也無力動彈,隻是用俄語不停地咒罵著。
雅尼克朝他啐了一口,忽而發現側前方有一名半躺在死馬身上的炮兵似乎動了一下。
他忙向那邊喊道:“上士,您怎麼樣了?”
炮兵緩緩轉頭,好一會兒才艱難地開口道:“暫時,應該死不了。”
雅尼克這才看到,他的半邊臉都完全爛掉了,掛在鼻子上的一片碎肉隨著呼吸不住地來回擺動。
“我們……似乎是守住了。”他道。
炮兵用漏氣的聲音道:“對,大炮還在……”
忽然間,他身體一顫,拚命抬手指向土坡下麵,急得像是看見了地獄的入口:“那!那裡!”
雅尼克順著他的手臂望去,頓時心中一抽,隻見先前從馬上跌落的那兩個俄國騎兵竟然還活著,而且,他們此刻正在爬上馬背。
“槍,槍!”
雅尼克慌忙四下尋找,立刻就看到不遠處丟著一支燧發槍。
他剛要爬過去撿,卻聽見炮兵道:“沒用的,你最多能打死一個……”
雅尼克怔住。以他現在的狀態,更有可能一個都打不中。
“怎麼辦?怎麼辦啊!”
他的心臟又是一陣抽搐。
他們拚死殺掉了所有俄國騎兵,已經沒人還能作戰了,卻沒想到還漏掉了兩個敵人。
而將大炮的炮門釘死,隻需要一個俄國兵就能做到。
“不,不能這樣,不能!”
炮兵忽然想起了什麼,朝雅尼克身後的大炮示意:
“你看,炮口的位置正對著他們。
“我記得,剛才已經填裝了火藥。你裝一枚葡萄彈進去,等那兩個狗雜種靠近時開炮,就有可能將他們都轟死。”
“對,大炮,炮彈……”雅尼克低頭尋找,立刻就看到炮彈箱就在五六步外。
他掙紮著爬了過去,打開,又看向炮兵:“應該用哪種?”
“灰色,用麻布裹著的。”
“好。”雅尼克已經聽到了馬蹄聲,忙將那隻“麻布包”抱起,這一使勁之下,肋骨斷掉的地方立刻傳來鑽心的劇痛。
他雙眼圓瞪,頂著那令他無法呼吸的疼痛,拚命將炮彈抱了出來,用力喘了幾口氣,將炮彈拖到了炮口下方。
馬蹄聲更近了,應該是在爬坡。
雅尼克大喊一聲,跪在那裡,抓起了炮彈,隨著他的動作,胸口像是插進了一把刀,在不停地攪動著。
“天主,請賜予我力量!”
他用脖子頂著右臂根部,將炮彈舉過頭頂,距離炮口越來越近。
“快啊!”炮兵焦急地大喊。
雅尼克再次呐喊,左腿撐地,緩緩站了起來,右腿的傷口處鮮血迸射。
下一刻,那枚炮彈終於滑入了炮口。
他找不到推彈杆,便用胳膊將炮彈向下捅了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