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吧。
空氣沉悶而渾濁,泡麵味混合著煙味、汗味。
左邊的女生留著“非主流”波波頭,正戴著大耳機,用力敲擊空格鍵,沉浸玩著“勁舞團”。
右邊的男生退出了“沙巴克”,偷偷摸摸打開了“哇嘎畫時代”,麵露一絲猥瑣。
許晨麵前的屏幕裡,花裡胡哨的非主流qq秀裝扮,配上“納蘭晴川”的網名,讓他尷尬到臉酸。
許晨重生了。
現在是2006年,十八歲,高考前三個月。
回想前世的種種,宛若一場還沒褪去的幻夢,仍然充塞腦海。
拚儘全力擠進了大城市,卻發現自己是底層的“外地人”,戶口都落不了……
打拚十幾年,省吃儉用背著貸款買了房子,房價卻開始暴跌,所有積蓄深度套牢……
累死累活加班熬夜,老板過上了想要的生活,自己卻在三十七歲被裁員……
社畜!
妥妥的社畜!
最慘的那種。
許晨抓起鼠標,打開記事本軟件,敲下了亂七八糟的幾段話:
【勸你努力和上進的,隻是為了收割和套牢你】
【拉磨的驢累死累活,最後還會被做成驢肉火燒】
【努力是一種自我安慰,上進是一場巨大騙局】
【摒棄自我奮鬥的執念,格局打開,布局兩條核心賽道:】
【第一,把親爹培養成富豪,自己專注做紈絝】
【第二,傍富婆】……
許晨盯著屏幕上的文字,沉吟著點了點頭。
誰愛努力誰努力,誰愛上進誰上進,爺不上那個當了。
重活一世,能走捷徑的,絕不苦逼嗬嗬累死累活。
放棄節操,格局打開,人生豁然開朗。
……
正當許晨篤定了新的人生方向,一旁的女生摘下了耳機,捋了捋非主流的波波頭:
“許晨哥哥,我的網費不夠了,可以再幫我充十塊錢嗎?”
趙琳琳,許晨高中時喜歡過的女生,當時也算隔壁班的班花。
長相倒是清純甜美,但這非主流的打扮,多少沾點“葬愛家族”的氣息與風範。
許晨皺了皺眉,為自己當年的“審美”,感到尷尬和悔恨。
多年之後許晨才知道,趙琳琳從沒有喜歡過自己,隻是把自己當成“零花錢”的提款機。
許晨隻是趙琳琳無數“乾哥哥”中的一個。
趙琳琳願意跟許晨玩在一起,隻是因為他家裡開著小工廠,平時零花錢比較多,出手大方。
前世高中時期的許晨,至少一半的零花錢,都“供養”給了趙琳琳。
甚至上大學之後,趙琳琳還以“異地戀”的名義釣著許晨,當時許晨家道中落,生活費都要自己打零工,卻還每個月給趙琳琳打零花錢。
後來大學畢業,許晨到趙琳琳所在的城市出差,想要約她出來,卻被以“加班”為名打發了。
結果許晨在ktv陪客戶消遣,點“公主”時,卻見到了身穿吊帶短裙的趙琳琳。
原來自己牽不到的那雙手,花兩千塊小費,就能隨便揉捏。
那一夜,做了好些年“冤大頭”的許晨,感覺到了世界觀的破碎,如夢驚醒、如墜深淵……
此時此刻。
又重生到趙琳琳麵前,又怎會重蹈覆轍?
趙琳琳眨了眨眼睛,故意嘟起嘴巴,擺出一個刻意而虛假的可愛表情:
“許晨哥哥,求求你了,再幫我充十塊錢網費嘛~”
許晨並未覺得對方可愛,甚至覺得有些惡心。
“你遊戲裡不是有好幾個‘老公’嗎?去找他們要錢吧。”許晨語氣冰冷而沉靜。
趙琳琳愣了愣:“許晨你什麼意思?!”
許晨:“字麵意思。”
趙琳琳:“你是在吃醋嗎?遊戲裡都是玩玩而已,怎麼能當真呢?”
許晨:“我也是跟你玩玩而已,現在不想玩了。”
趙琳琳:“你……”
許晨:“之前幫你充了好多網費,還有零食費,那可都算借的,現在可以還我了嗎?”
趙琳琳怔了怔,突然站起身來:
“許晨你說什麼呢?!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話音落地,她氣惱的拎起背包,轉身就要走。
許晨:“說話可得算數啊,要不咱立個字據吧!”
趙琳琳跺了跺腳,氣鼓鼓的衝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