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仰起臉看她,躲開她的手,抿唇輕笑,麵頰泛著不染纖塵的白。
像夫子最偏愛的好學生,謙虛提問。
那有很多啊,捆綁y誒。
虞菀菀思緒開始帶顏色,欲蓋彌彰咳一聲,正要說話。
金鏈忽地脆響,她懷裡一空,手腕被鏈子纏了一圈又一圈,身子不由自主往前傾。
少年捆縛住她的雙手,拽著鏈子中央部分往自己這兒扯,笑得毫無攻擊力:
“師姐要不自個兒試試呢?”
默然片刻,虞菀菀卻眨眨眼問:“你捆我嗎?”
她被他著手坐直身子,垂眸看他躍躍欲試說:“但我建議你換身衣服。不沾血的那種,穿漂亮些我看得高興。”
薛祈安:“……”
她報告寫完,次日就和薛祈安的感想一起交了。然而薛祈安的感想評到丁等。
合歡宗作業總共就甲乙丙丁四等。
丁等,約等於不及格。
薛祈安拿到時還愣了愣,生平第一次得甲等以外的評級。
那頭虞菀菀剛被夫子表揚完,隔許遠就聽見夫子激動說:“合歡宗有您真了不起。”
“師姐寫的什麼?”他沒忍住問。
四周霎時寂靜無聲。
虞菀菀不敢說話。
最近有作業的兩門課“合歡宗姿勢解讀”和“小道具的一萬種用法”。
還有門課程研討作業,她寫的是《論雷靈根在雙修中的特殊用途》。
這作業多好寫啊,現代多少小玩具是要電的,雷靈根不就供電嗎?
交上去後夫子卻激動握住她的手,說她思路很好,要和諸位長老探討一下。
也是到她當回學霸了。
但現在薛祈安問起,虞菀菀一聲也不敢吭。她偶爾也是要臉的好嗎?
窗戶沒關,涼風呼呼吹進,穿透單薄的衣裳滲入骨髓。
虞菀菀正在挑課外進修的宗門任務,忍不住打個噴嚏,搓了搓胳膊起的疙瘩,才想起今天要降溫。
起身關窗時,係統適時提醒:【宿主,這時候你要給小薛送溫暖!】
“噢噢。”虞菀菀如夢初醒。
紙上那堆任務介紹密密麻麻,她抬頭瞥眼身側少年。
……嗯!
虞菀菀一秒都不猶豫地把紙丟開了。
“薛祈安。”
薛祈安還在翻來覆去看那張寫著評級的小條子,聞聲側目:“怎麼了師姐——要我給你倒水?”
她對著他很莫名其妙咽了咽口水。
“沒,”虞菀菀擺擺手,強逼自己正經地說正事,“今天降溫了。”
薛祈安聽一句就曉得她要說什麼,無非添衣送熱飲之類,垂眸懶得再搭理:
“不穿,不喝,不用,謝謝。”
“啊?不、不穿啊?”
虞菀菀忽然嬌羞,輕咳一聲,眨巴眨巴眼睛看他:
“那樣更冷吧,你看需不需要我用手幫你暖暖腹肌呢?”
薛祈安驚愕抬頭。
係統:【……】
是反派又不是弱智,知道天涼了不知道加衣服,那知道什麼?讓誰破產嗎?
虞菀菀本來都沒想再說話。
誰讓他自己莫名其妙加一段。
強他所難,那難不難的也得多強一強才知道吧。
虞菀菀早想好怎麼應對,語重心長說:“你看,玩笑不能亂開吧,這樣誤會多大?你不就誤會了嗎?”
薛祈安:“……”
虞菀菀最後挑中個有旁人協助的簡單任務:去烏瓷古鎮除妖。
報備隻要她一個人找鄔綺長老就行,要和薛祈安拜拜時,虞菀菀舉手提問:
“等會兒回去我可以吃魚粉嘛?”
少年冷笑一聲。
顯然還因為下午的事耿耿於懷。
開不起玩笑的家夥。
虞菀菀撇撇嘴,也沒再說。他卻已經提著鱉的腳,往另個方向走。
“家不在那兒的。”虞菀菀以為他走錯路了提醒。
薛祈安剛將鱉顛正,打了個哈欠,頭也不回說:“我知道啊,買魚呢。”
虞菀菀愣了愣。
突然哼哼一聲,腳步輕快地去找鄔綺長老。
“這個任務竟然是你接的?”
鄔綺長老從一堆書案中抬起頭來,詫異看她。
虞菀菀正全神貫注看她的臉,一個字也沒聽清楚。
“虞菀菀?”直到鄔綺長老再喊她。
她才恍然回神,在係統提醒下謹慎說:“其實我不接也可以。”
“沒關係,”鄔綺長老笑,搖搖頭和她講述任務事項,“你們去烏瓷古鎮,是住在當地一位老瓷匠家裡。會有人接應。”
虞菀菀點頭。
烏瓷古鎮是一條販賣瓷器的鎮子,不少瓷器直供朝廷。這回卻說有妖怪貪財,偷走包含青花瓷、法華彩瓷雕在內的諸多瓷器。
若隻是此,還不至於驚動各大宗門。特殊就特殊在,這烏瓷古鎮大半鎮民都算器修。
烏瓷古鎮生產的瓷器多為法器,隻有這兒能產出禁錮妖族卻不傷其魂魄的法器。
那隻妖偷走很多這種法器。
鄔綺長老和她講了一部分烏瓷古鎮的事。餘下的信息,說烏瓷古鎮接應的人會告訴她。
出門時,天已然暗淡,星子眼睛似地嵌在空中俯視蒼生。
街道左右的路燈尚未亮,黑漆漆一片,她連往哪兒走都不太認識。
腰側卻突然有亮光閃。
成為微茫夜色中唯一的指引。
是玉牌通訊。
她拿起來,試探地接通問:“喂,是哪位呀?”
“師姐。”清冽如泉的少年音響起。
倏忽間,兩側路燈到點陡然亮起,海浪波湧似地由近及遠,整條街道落著月華被映照出月夜海麵般的閃閃銀光。
七月十三啊。
傳說龍族遭天譴滅族的日子。
虞菀菀莫名想起這個。
“怎麼啦小漂亮?”她嗓音不自覺雀躍,沒意識到稱謂錯誤。
那頭似乎傳來聲低笑。
與往日嗓音不同,喑啞暗沉,似乎在隱忍什麼。
“沒,就有點無聊。”他隨意說。
鱉被拽著腳倒提起來,薛祈安靠著牆,右手的袖子儘數挽起露出布滿銀鱗的小臂。
他握著匕首,用力戳進去,血流出的刹那銀鱗才壓抑地退回去。
每到七月十三日,耳邊便會回蕩著各種淒厲慘叫。頭痛欲裂,仿佛有根鐵杵穿破耳膜,刺入腦海裡用力攪動。
“和我說說話吧,師姐。”少年低聲央求,撒嬌似的。
她太吵了。和她說話,好像吵得就聽不到那些嘈雜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