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麵頰突然有種五彩斑斕的黑,薛祈安看得忍不住笑。
“肯定不可能啦。”
她莫名奇妙說這句話,扯住他一根手指往旁邊拽:“這兒,我打聽過他們家的老三樣很好吃。”
老三樣是烏瓷古鎮的特色美食。
油墩子、蘿卜餅、蟹腳撈粉。
明天是薛祈安的生日,虞菀菀出發前特地給烏瓷古鎮做過攻略。
這家食肆是老字號了,人很多,她怕趕上飯點才扯他手往旁走。
走到門口,人聲鼎沸間,她腳步驟然一頓,驚愕地看向掌心裡那根手指。
他今天給碰了?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虞菀菀假裝不知道,飛速多攥幾下。
四舍五入,她個母單和超級大美人牽手啦!
少年投來淡淡一眼,也沒管。
食肆裡人很多,她和薛祈安等好一會兒,才在靠門的右側等到個座位。
老三樣她每種都點了兩份。
“這個是蟹腳撈粉。”她掰開筷子,和那碗漂浮紅油的湯粉一起推過去。
“蟹腳?”
他卻歪歪腦袋問,眸中罕有的迷茫和困惑。
“就是螃蟹的腿啊。蟹腳撈粉用的都是螯,肉蠻多。”
少年乖巧聽著,麵上困惑卻越甚。
虞菀菀忽地反應過來:“你不會不知道什麼是螃蟹吧?”
“聽過。”
……那就是沒見過也沒吃過。
薛家靠江也靠海啊,他到底在過什麼日子?
“那你多吃點,不夠我再請你吃。”虞菀菀把另個裝有金黃色矮圓柱的碟子推過去,狠狠憐愛。
“這是油墩子。外邊是麵糊和蔥,裡頭是豆腐,也很好吃!”
虞菀菀老家也有油墩子。外酥裡嫩,麵糊炸過的勁道混著豆腐和蔥花的鮮美。
剛才付錢時她就饞得流口水。
少年在她期待的目光裡,極緩地咬一小口,輕聲說:“謝謝師姐。”
又是這副乖巧模樣。
“不客氣。”虞菀菀嘿嘿一笑,“還有蘿卜餅,那個也很好吃。但到我了剛好新開一鍋,我過會去拿。”
知道薛祈安肯定不會剝蟹螯,她從自個兒碗裡夾一隻出來,教他剝。
他學得很快。
混著紅油的湯汁從少年指尖滑落,他垂眸專心致誌,濃密纖長的烏睫輕顫著。
紅白的極致衝擊,再配上這張臉,就……很誘人啊。
虞菀菀都不想動筷子,光看他去了。
倏忽間,一道極不舒服的目光望來。
是個侍從著裝的青年,端碟蘿卜餅,經過他們身邊時重重一哼:
“聽說薛公子前陣子流落風塵啊,以色侍人的感覺如何?也是,您廢了靈根也就剩一張臉。”
“可把大小姐侍奉好,省得再被像喪家之犬般逐出家門。”他瞥眼虞菀菀譏誚道。
薛祈安眼皮都懶得掀。
身側卻有人聽不得這些話,怒聲道:“你找抽嗎?”
虞菀菀拍案而起:“滾我麵前來說。彆以為你長得醜我就不敢罵你。”
她暴起得太突然,薛祈安都愣了愣,錯愕看她這副似要噴火的模樣。
倏忽間也分不清她這太真心實意的模樣是不是裝的。
一提廢靈根的事,虞菀菀就想起兩次見他小時候,一次挨打一次受傷。
本來就憐愛著呢,聽不得這種話。
那侍從正要開口。
虞菀菀又劈裡啪啦一段砸下來:“怎麼,人家長得漂亮你嫉妒?看看你的臉吧,哦忘記你沒有臉了。”
“以色侍人,吃個飯你也能想到以色侍人,能把你滿是廢料的腦漿都搖勻了再過來說話嗎?我厭蠢。”
食肆人不少,循聲望來,大致也能從虞菀菀的話裡推測是侍從先找麻煩,紛紛對他指指點點。
侍從氣得發抖:“大膽,你可知我主子……”
“你是小孩子嗎?吵個架還要搬出自家主子。”虞菀菀出聲打斷,故作扭捏,“那我這樣說,你家主子不會怪我吧,怪我揭穿事實傷害你脆弱心靈。”
“但也沒辦法,我說話向來如此,如果傷到你了,那你忍著吧。”
虞菀菀語速很快,連著幾段話直接將侍從腦袋砸得發懵。她也不管漲紅臉站那的人,輕哼坐下。
少年那雙霧藍色的眸子落滿重重人影,安靜向她望來,泛著旭日碎光,透露幾分困惑和好奇。
天之驕子跌落泥沼肯定很難受。
虞菀菀一時懊惱方才衝動,也許她那些話也讓他不舒服呢?
正要安慰和道歉,碗裡倏忽多了一勺蟹肉。
薛祈安眼彎如月,唇邊隱晦顯露顆小尖牙,揚眉笑說:
“師姐真厲害。”
很流暢地又剝隻蟹螯給她。
……可惡。
她是這世上最膚淺的女人。
她真受不了他頂著這樣一張臉,這樣真誠地誇她。
“一般般。”虞菀菀輕咳道,“我自己有蟹螯。你吃吧,不用剝給我。”
說話間整碗蟹螯就已經落入碗中,滿得白瓷勺都盛不下。
她卻渾然未覺,少年從始至終沒吃過她買的東西。
“師姐對我很好,這是我應當做的。”薛祈安烏睫低垂,眼尾那顆紅痣被陰影遮住,整個人愈顯溫馴。
這也是攻略的一環嗎?
那接下來呢?
“師姐還想我做什麼呢?”他又輕輕問,很像最初那樣引誘。
遠些油鍋劈裡啪啦炸著,人聲沸騰,卻莫名好像隻少年一人的嗓音,泠泠如新雨。
看起來又乖又好欺負。
x都被他踩爆了。
“想親爆你。”虞菀菀由衷感慨。
“……”
他假裝沒聽見算了。
“蘿卜餅好咯。”守著油鍋的青年恰好出聲。
她過去拿蘿卜餅。
近看才發現對方也是個帥哥,還是個低音炮帥哥。
帥哥對每一個拿到餅後直接要咬下去的人都會提醒:“當心燙。”
虞菀菀那顆欣賞美的心又開始亂動了。
輪到她時,她故意直接要咬,果然也收獲這樣的話。
“你等會兒,我還想吃幾個。”虞菀菀把餅塞給薛祈安。
每一個她都立刻要咬。
薛祈安忍不住問:“你為什麼買三個都要這樣?”
“因為他又帥,聲音又好聽。”
虞菀菀咬了口蘿卜餅,皮薄料多,好吃得眉眼都眯起來:
“隻要我每次都這樣,他就會每次都叮囑我。”
“……”
當寵物的難道可以三心二意嗎?
薛祈安微歪腦袋想會兒,忽地拽著她的袖子晃了晃,烏睫輕顫:“師姐,不是說好了嗎?你帶我出來的。”
嗓音又輕又柔,好像還有點兒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