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菀菀緊貼著少年滾燙的麵頰,灼熱呼吸從頸側拂過,自己也像要融化似的。
他不會把腦子燒壞了吧?
看這副快要人事不省的糟糕狀態,虞莞菀心裡隻剩憐愛和擔憂。
下一刻,薛祈安已經鬆開她,身子往後一靠,輕聲說:
“師姐,給點冰。”
少年像是從水裡拎出來的,碎發汗濕,黏膩膩地貼在麵頰,顯得那對烏瞳都比往日深邃幽暗。
語氣和神態卻又恢複如常。
好似方才失態隻是她一瞬的錯覺。
喔,她是個冰靈根。
這是個玄幻世界,她並不需要打水給人敷額頭。
虞菀菀後知後覺,忙忙調取靈氣在掌心凝成團冰塊。
藍光剛剛聚起,又被少年揮散。
薛祈安收回拍她手腕的手,懶洋洋說:“算了,師姐這點修為凝出來的冰也沒什麼大用處。”
……?
冒昧了哈。
虞菀菀瞪他:“你是被奪舍了嗎薛祈安?”
她那乖巧聽話的小師弟呢?
這個撒嬌完就翻臉不認人、還很毒舌的家夥是誰啊?
身體那股異樣散去,觸及她肌膚的指尖也恢複正常人體溫。少年麵頰潮紅減退,看起來好似沒事了。
虞菀菀心裡也鬆口氣。
冷不丁的,卻聽他笑吟吟問:“師姐你寧願相信我被奪舍,都不相信我原本就這樣嗎?”
他笑起來時和平素一樣,卻莫名像晴日裡覆層陰翳霧霾,說不出的詭譎。
到底是什麼陣法啊?
對他影響這麼大,對她卻又毫無影響。
虞菀菀不和病患計較,如實說:“你如果原本就這樣,但我沒發現,會顯得我很愚蠢。”
“但如果你被奪舍了,我提出來,會顯得我很聰明。這都能發現,不愧是我!聰明漂亮溫柔善良的我!”
這麼真誠的話,薛祈安聽完,竟然笑得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他誠心實意說:“師姐,回去找個醫修看看腦子吧。”
……?
更冒昧了哈。
虞菀菀忍住揍他的衝動,伸手去撩少年汗濕的烏發,不讓它們遮擋視線。
“你還不舒服嗎?可以坐會兒。”
她微彎腰和他對視,身影在霧藍色眼眸中漸漸放大,直到徹底占據他全部視線。
“要用治療符還是其他東西就和我說。沒什麼浪不浪費的,姐有點小錢,養你一個還是可以。你沒事最重要。”
四周都是她的氣息。
少年的喉結不自禁上下滾動。
“已經沒事了。”
他彆過臉,推開她起身往門口走,繃緊下頜說:“師姐,不要亂用靈氣。這兒的靈氣沒辦法恢複。”
聲音又淡又涼,像在千年寒泉浸潤整夜的玉石。
虞菀菀反應了一瞬,才驀地意識到他方才打散她的靈氣,是不要她浪費靈氣。
可惡的男人,又拿捏她。
虞菀菀心軟乎乎的。
“你以前也進過那個不知道是什麼的瓷盤裡嗎?”她跑到他身側問。
“鬥彩花果紋壽字盤。”薛祈安看她一眼說,“沒進過,隻是好奇了解過一點。”
“烏瓷古鎮的器修都是以瓷器做法器,在瓷器內構建空間收妖。但鬥彩花果紋壽字盤比較特殊,它威力強,卻是個殘次品。”
“殘次品?”
虞菀菀愣了一瞬,很快反應過來說:“因為這些收妖的器具按理說隻能收妖,可壽字盤連我們都一起抓進來了?”
薛祈安讚許地看她眼,頗有刮目相看意味:“師姐竟然是有腦子的。”
……
“你好好說話。”虞菀菀忍無可忍,“不然我就揍你了。”
“師姐想的話,隨意。”薛祈安滿不在乎道。
快到門邊了,虞莞菀以為他是要開門,順手就把門往外推,邁一大步。
大風大沙迎麵吹來,遠處天地似張年歲久矣的破紙,被無形力飛速撕裂。
空間在她麵前龜裂,牆漆脫落般,露出後麵吞人般的濃鬱黑暗。
木屋都成了屹立懸崖邊緣。
虞菀菀這一步邁得太快,反應過來時,已來不及收腿。
再見了媽媽,今日我就要遠航。
虞菀菀滄桑地感受身體無法止住的下墜趨勢,尖叫都叫不出聲。
倏忽間。
領口收緊,掐得她快喘不過氣。她被人像提小雞一樣拽著後衣領提起來。
“咳咳咳……”
虞菀菀跌坐在地,咳個不停。
“師姐,”少年蹲在她麵前,神情稍稍無奈,“腦子又丟了呢?”
“我哪知道會突然這樣。”虞菀菀自知理虧,音量漸小。
她從敞開的木門看到頭頂那片漆黑中現出一片閃爍星光。
還是那片龍形的星子。
這個角度虞菀菀倒是能認出來了,從下往上仰視,喃喃出聲說:“角、亢、氐、房、心、尾、箕——青龍七宿?”
四神各司四方,掌星辰運轉。通常來說,這樣整組的星宿出現,和相應的守護神脫不開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