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麵的男人側對著她,靠在病床上,眼睛蒙著一層白紗,一身條紋病服。瘦瘦的,胡子拉碴。鐘雪覺得自己眼睛花了。看什麼都像陸知白了。她印象裡的陸知白向來乾乾淨淨,他不愛留胡子,每天早上必要手動刮胡須。他有顏值包袱,每天必抓發型。他很壯,穿衣顯瘦,脫衣有肉。可裡麵的那個人……他一樣都不沾。他根本不像陸知白。鐘雪想轉身走,可腳步就偏偏焊在原地,動彈不了。她覺得喉嚨發緊,連帶著心臟沉甸,呼吸不過來,她眨了眨眼睛,突然拿出手機,翻出號碼,撥通了陸知白的電話。在“嘟嘟”的盲音中,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病房裡。一道獨特的手機鈴聲響起,她看到裡麵的男人探手去摸床頭櫃,摸了好幾下才碰到手機。他拿起來,伸出一根手指,小心翼翼地劃開接聽鍵,然後放在耳邊。“雪雪……”鐘雪聽到來自手機的聽筒裡,傳出沙啞低沉的一聲,與病房裡麵的聲音重疊在一起。她的心在那一瞬間凝滯如冰。那幾秒內,她的腦袋裡有場海嘯,狂風暴雨,巨浪滔天,一句話都發不出來。陸知白久久沒聽到她的聲音,語氣有些慌,又喊了一聲。“你怎麼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生病了肚子疼是不是孩子在鬨你”鐘雪靜靜看著他,聲音低的隻能傳過話筒。“你在哪。”陸知白下意識地答:“在上班呢,現在就在辦公室,怎麼了”“是嗎,沒騙我吧。”陸知白靠在床頭,嘴角揚起淺淺的弧度。“你怎麼這麼問不會懷疑我背著你偷吃吧”明明那麼瘦,他像沒事人一樣跟她調侃。“我有職業道德的好不好,老婆孩子在懷,隻努力搞錢,不做那種敗壞道德的事。”鐘雪嗓音依舊低低的:“其他的呢,也沒騙我吧。”陸知白笑了:“那怎麼可能,你是不是介意我很久不回去,覺得我不負責任了”他連忙解釋:“最近公司事有點多,我的時間不夠用,都累虛脫了,但絕對是想你的,很想很想。”他又補了一句:“不過我這體質好,壯碩如牛,健康長壽,你不用擔心昂。”鐘雪望著他,沒有說話。陸知白還想說什麼,突然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臉色一變,迅速說了一聲:“那個,我這會還有事,先掛了,一會兒晚上打給你,乖啊。”話音剛落,他快速掛了電話。聽筒裡傳來“嘟嘟嘟”的盲音。“咳咳——咳——”陸知白慌亂地扯過床頭的紙巾,捂在嘴上,劇烈地開始咳嗽。咳得腰都彎下去。他弓著背,低著頭,脊背在微微顫抖。半袋紙巾用完了,他伸手往櫃子上摸去,幅度太大,不小心碰到了水杯。“砰”地一聲水杯砸在地上,一地碎片,四分五裂。鐘雪直接推門進去,從包裡抽出一張紙巾塞進他手裡。陸知白摸到紙巾,虛弱地笑:“是小趙嗎,謝謝啊。”他伸手熟練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小臂,上麵密密麻麻布滿針孔。“又來抽血了來吧。”他想了一下,又開口:“對了,麻煩你一會兒幫我給手機充個電,我老婆晚上肯定還要打電話來,她最近沒有安全感,要哄很久的。”病房裡一片安靜。鐘雪沒說話。陸知白等了很久,眉心擰了下,感覺有些不對勁兒。手裡的紙巾帶著淡淡的茉莉香,這會兒散發出來,縈繞在他的嗅覺上。他放在鼻尖聞了一下,突然頓住。空氣裡很安靜。誰也沒有說話。鐘雪站在那裡,就那樣定定地看著他。陸知白的手開始不經意地抖。這個味道……這個氣息,即便他眼睛看不見,這種熟悉的感覺早就刻進他的腦海裡,日日夜夜,回味無窮。陸知白“噗”地咳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紙巾。鐘雪反射性地上前,卻被他叫住。“彆過來。”他說,“小心地上的碎片。”他認出她了。他知道她來了。鐘雪的腳步僵在那裡,看著他,聲音低低淡淡聽不出情緒。“陸知白,這就是你說的出差、開會、加班”........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