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如此嗎?”李維隕的眼神顯得有些黯淡,“我和她從大學時期就是好友,我們的成長曆程被社交媒體一一記錄。
憑借這些信息,我原本可以精確地重塑一個她,無論是外貌、聲音還是性格,甚至能重現她年輕時代的風采。”
“那後來呢?”周肆好奇地問。
“我選擇了放棄。”李維隕的聲音波瀾不驚,仿佛已經從那段痛苦中走出,或者已經變得麻木。
“就在我的**達到頂峰的那一刻,我突然間清醒了,隨之而來的就是一股虛無感。”
李維隕再次看向周肆,“周醫生,你如何看待呢?”
“虛無縹緲。”
周肆直截了當地回答,“就像金色夢鄉的廣告詞所說,無論它多麼誘人,終究隻是一場夢幻。”
他接著以略帶諷刺的口吻說,“你所追求的快樂和美好,不過是建立在金錢之上的幻象,你對著一堆沒有生命的金屬和矽膠發情,甚至不知道這完美軀殼裡藏著的是男是女。”
李維隕低語著,“我們都曾有著近乎完美的人生,直到一場事故把這一切弄得一團糟。”
周肆記得這句話,這是三年前時童出事後,他對李維隕說過的話。
電梯的鈴聲再次響起,兩人抵達了金色夢鄉所在的樓層。
“彆想這些了,李組長,你就像一個陰鬱的鰥夫,但時童還沒死呢。”
周肆嚴厲的像位教官,“該工作了。”
電梯門敞開的瞬間,不等兩人看清外麵的情況,一股迷醉的芳香便迎麵而來,陣陣悅耳的歌聲洋溢。
周肆眯起了眼睛,諸多炫目的光芒在接待大廳閃爍著,通透的玻璃外,巨大的全息投影不斷變幻,翻滾的雲海仿佛由虛化實,幾乎撲麵而來。
“李組長,周醫生。”
一位壯漢走上前來,戴著黑色的墨鏡,身高至少兩米往上,穿著貼身的西裝,布料下的肌肉膨脹隆起,近距離之下,猶如一麵人牆。
聽到男人的聲音,這時周肆才注意到,幾位安保人員早已圍在了電梯口,像是等待兩人已久。
李維隕不由地緊張了起來,無論是自己,還是周肆,在金色夢鄉這都已經是上了名單的人,估計乘上電梯時,他們就發現了兩人的到來。
“真麻煩啊。”
李維隕在心底抱怨著,他有想過這次到訪會遭到諸多的阻礙,但他沒想過,連金色夢鄉的門都沒進去,就被人攔在了外麵。
正當氣氛變得有些窒息,所有人的神經繃緊之時,壯漢突然笑了出來,歡迎道。
“兩位能同時大駕光臨,還真是讓人意外啊。”
“李組長這次沒帶隊員來,應該不是讓我們整頓休業吧,真不容易啊,”他先是看了一眼李維隕,接著又看向周肆,“哦,周醫生也好久不見了啊,這次又是來抓誰了?”
李維隕有些懵。
“他不是來整頓你們的,我也不是來抓人的,”周肆開口道,“我們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來享受一下怎麼了,不歡迎嗎?”
“這怎麼會呢?我們歡迎所有客人,”壯漢讓開路,做出邀請的動作,聲音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但既然是客人,還希望兩位遵守規則。”
周肆沒有理他,而是瞥了李維隕一眼,“看吧,沒那麼難的。”
兩人越過安保人員的包圍,走向虛幻的雲海之中,歌聲逐漸強烈了起來,隱約間能聽到男女的歡笑聲。
李維隕發現周肆比他想象的還要神通廣大些,“你是怎麼做到的?”
“隻是提前打了個招呼而已。”
周肆說著拿出手機,上麵顯示著周肆的售後群,“榮斌,原本隻是一個街頭混混,但打拳很猛,在隱巷小有名氣,在三年前的一次隱巷衝突中,他被人打了個半死。”
“我那時在隱巷行醫,剛好路過救了他,後來他居然一步步重新爬了起來,如今成為了金色夢鄉的保安隊長。”
周肆帶著幾分驕傲道,“彆小瞧醫生的人脈。”
李維隕神色複雜地看著周肆,不由地敬佩道,“你還真是……醫者仁心啊。”
“沒辦法,行醫的次數多了,各色各樣的人都能遇到。”
柔和的燈光打在周肆的臉上,女聲的輕吟淺唱變得更加清晰,幾名服務人員走向前來,要問詢兩人需要些什麼,周肆直接抬手製止了她們。
前方的舞池中,諸多的身影在其中搖曳,外圍的沙發上坐著模糊的身影,冰冷的軀殼與血肉的造物糾纏在一起,他們彼此親吻、撫摸。
在某一恍惚的瞬間,周肆眼中的世界變得詭異而恐怖,那些潛藏在深邃黑暗中的魔鬼仿佛在吸食著活人的靈魂。
空氣中的香味愈發濃烈,而原本縈繞在耳邊的歌聲卻漸行漸遠。
人影綽綽,從周肆身旁匆匆而過,他卻無法看清他們的麵容,隻感到一陣陣微風輕拂,宛若無形的幽魂在遊蕩。
驀地,一隻冰冷的手觸碰到周肆的身體,那觸感冷冽得讓人無法分辨是冷掉的屍體,還是金屬的手臂。
周肆厭惡地凝視那手掌,但它們卻在昏暗中迅速消逝,無跡可尋。
“他是醫生嗎?”
“一個醫生來這裡做什麼?”
“他看起來毫不在意。”
竊竊私語的聲音從渾濁的黑暗中傳來,頭頂的燈光如聚光燈般緊緊追隨周肆的身影,將他的臉龐映照得異常慘白,也使得他的一身白衣在黑暗中更加耀眼。
在這片混沌的黑暗中,周肆仿佛成為了一道純淨而不被汙染的光芒。
就在這時,有人突然拉住了周肆。
他猛然回頭,臉上流露出壓抑與凶戾的神情,但昏暗中出現的卻是李維隕的臉龐。
李維隕急切地問道,“你要去哪裡?”
周肆的憤怒在瞬間凝固,意識到自己的失控的前兆後,周肆的表情逐漸緩和,迅速從口袋裡掏出藥瓶,熟練地吞下了幾片藥片。
李維隕覺得周肆有些不對勁,“你……還好嗎?”
“沒事,”周肆忍著喉嚨裡的異物感,將藥片強行咽下去,“我隻是不太喜歡這個地方。”
藥效作用的很快,周肆明顯發覺自己的視野變得清晰了起來,連同縈繞在耳邊的呢喃也在迅速遠去。
“彆在這裡浪費時間了,”周肆陰沉著臉,“我們直接去見山君。”
穿過擁擠的舞池,夢鄉的深處傳來塞壬的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