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中的王子杜拉丁是吟遊詩人。
台上的勞倫斯的職業大概率也是吟遊詩人。
台下的洛蘭自不必說。
今夜的劇院裡,注定要上演一場屬於吟遊詩人的半神儀式。
隻是最終晉升那位的半神。
卻未必是勞倫斯。
……
舞台上。
第四幕的演出還在繼續。
勞倫斯的演技的確驚人。
女主飲下毒酒後,男主角杜拉丁的情緒爆發和控製忽如山洪般劇烈,又似春雨般收斂。
隻這一幕。
遠超此前的布蘭登千百倍。
而接下來的高潮更是讓人見識到了勞倫斯技近乎道的演技。
劇中的杜拉丁王子忍痛使用厭勝術破去了二叔父的偽裝以及娜迦賜予他的超凡之力。
依照潘圖拉的習俗。
雙方將於懸崖之上進行最後的徒手搏鬥。
“你的卑劣是我今生罕見,但我怎會拒絕履行潘圖拉傳統?來吧,二叔父,讓海島之風見證我們的決鬥,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的敬稱。”
杜拉丁情緒激昂地衝叔父張開了懷抱,那是徒手搏鬥之前的準備架勢。
“你怎能謀害自己的兄弟?他可是你的手足啊,你這該下地獄的歹人!”
雙方在懸崖上滾來滾去,杜拉丁掐著叔父的脖子,怒氣衝天地質問說。
“薩滿曾對我說,一味的複仇並不可取,結束你這罪惡的一生,可能會使我感到更空虛,可若不如此,世間又哪來公平與正義?”
生死一線間,叔父抽出了暗藏的貼身匕首,卻被杜拉丁搶過來並完成了反殺。
而就在杜拉丁將匕首刺入對方心臟的下一秒。
他的母親跌跌撞撞地跑了過來。
她抱著叔父的腦袋慟哭道:
“杜拉丁啊杜拉丁,你怎殺死了你的親生父親?”
說完。
她拔出那把匕首,往自己心口一捅,也跟著死去。
杜拉丁聞言徹底麵無血色。
他踉踉蹌蹌地在舞台上不斷後退,所有燈光都打在他的身上。
那一刻。
杜拉丁臉上的震驚、彷徨、失落、質疑、痛苦、迷茫……不知道多少種情緒同時迸發!
舞台下。
掌聲雷動。
馬修注意到,此時場內幾乎所有的觀眾在沉寂在了勞倫斯的表演之中。
這就是領域接近大成的可怕之處。
明明剛剛發生了那麼恐怖的事情。
可在勞倫斯的表演下,這麼多人竟然暫時性地遺忘了之前的血腥事件,他們一個個臉色潮紅,忘情地鼓著掌。
特彆是在勞倫斯扮演的王子在絕望的情緒中用同一把匕首自儘之時。
現場的氣氛達到了最高峰。
很多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大聲歡呼道:
“精彩絕倫!”
“表演之王!”
“表演之王!”
“再來一場!”
漸漸的。
這種掌聲和歡呼不斷地趨於一致的頻調。
「表演之王」的歡呼聲成為了萬眾高呼的台詞。
馬修不用開均衡感知也能感受到,大量和「表演」有關的要素正在朝著勞倫斯身上彙聚!
幾十秒後。
他的胸口亮起了一片明黃色的光。
馬修眼睛一眯:
“神格?”
他剛想提醒洛蘭。
可轉過頭去時,隔壁座位已空空如也。
馬修猛地抬頭。
黑暗之中,忽然自動亮起了一道聚光燈,打在了一個穿著男主角服飾的帥氣男子的身上!
“你是誰?”
勞倫斯驚疑不定地看著突然亮相的洛蘭。
“為什麼穿著和我一樣的衣服?”
洛蘭微笑著鼓掌說:
“表演不錯,可我覺得,這仍然算不上「一出好戲」。”
“我覺得我的演出在你之上。”
“順便,我們現在穿的不一樣了。”
說著他輕輕一指。
台下微微嘩然。
勞倫斯身上穿著的衣服陡然發生了變化——
從一看就是大城市歸來的時髦男主服裝變成了海島風濃鬱的土著服飾!
洛蘭清了清嗓子,臉色忽然變得非常地悲慟憤怒:
“你的卑劣是我今生罕見,但我怎會拒絕履行潘圖拉傳統?來吧,二叔父,讓海島之風見證我們的決鬥,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的敬稱。”
勞倫斯愣了一下,大怒道:
“那是我的台……”
他的聲音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給卡了回去!
下一秒。
仿佛有一股無形的力量拽著他,二人不分彼此地肉搏起來!
“你怎能謀害自己的兄弟?”
“薩滿曾對我說……可若不如此,世間又哪來公平與正義?”
洛蘭的台詞擲地有聲。
壓得勞倫斯喘不過氣來。
肉體上也是如此。
本該有來有往的肉搏戲,勞倫斯愣是被洛蘭壓著一動不動,變成了單方麵的控訴!
畫風頓時從戲劇變成了行為藝術表演,充滿了荒誕不經的味道。
舞台下一片鴉雀無聲。
彆說勞倫斯了,就連坐在第一排的馬修都不得不同時打開「橡樹」和「不死者」兩大領域,以此來抵擋洛蘭那浩如淵海般的領域之力的衝刷!
……
「提示:你的同伴洛蘭正在進行半神儀式!
警告:洛蘭的領域等級至少為‘主宰’級彆。
洛蘭對勞倫斯使用了領域能力:移花接木。
洛蘭正在當麵掠奪勞倫斯的神格位數0)!
洛蘭的行為引起了你的領域共鳴牛頭人領域),你的領域中,相關要素正在快速增長……」
……
“這也能牛?”
馬修驚呆了。
他其實猜到了洛蘭的意圖,但沒料到他的手法如此粗暴,一登台就把剛剛仿佛掌控一切的瘟疫之王狠狠地壓在了身下。
就算瘟疫之王是個詩人,受限於儀式的緣故,無法動用太出戲的力量。
但洛蘭肯定也是如此。
這說明,洛蘭是單純憑借肉體的力量把瘟疫之王壓得喘不過氣來的!
“這家夥,到底是幾級啊……”
馬修忍不住浮想翩翩。
而舞台上。
洛蘭的動作比馬修想象的還要快些。
在結束了殺死叔父的那場戲後。
洛蘭的手在勞倫斯胸口不斷地摸索著,忽然間,一塊明黃色的顆粒物浮現在了他的手心裡。
“不——!”
領域和力量被雙雙碾壓的勞倫斯無助地嘶吼道:
“那是我的!”
洛蘭無動於衷。
“馬修,能幫我按一下嗎?”
他忽然對台下說道。
馬修看了看周圍的人,他們一個個仿佛中了人類定身術似的難以動彈,於是他問道:
“你不是讓我做個觀眾嗎?”
洛蘭笑道:
“戲已經看完了,現在是退票環節。”
馬修右手食指一揮,一隻幽魂立刻飛了過去,替洛蘭死死按住了勞倫斯。
“好漂亮的幽魂小姐姐。”
洛蘭難得隻是看了一眼,就開始了自己的收尾工作。
他將那明黃色的顆粒物懸浮在胸口,又快速取出一個沉重的小盒子以及一隻罕見的陶瓷瓶來。
洛蘭神情凝重地用食指觸碰了一下顆粒物。
幾秒後。
明黃色的光點裡忽然分離出一抹幽幽的綠意。
洛蘭立馬用陶瓷瓶把那些綠意悉數裝了進去。
然後他把瓶子扔向了台下的馬修:
“見者有份,彆拒絕,這出戲寫的爛透了,這是你堅持看完後應有的回報。”
馬修順勢接住了那個瓶子。
……
「提示:你獲得了“製作工藝精良的陶瓷瓶”。
陶瓷瓶:內含一份完整的“瘟疫領域”,吸收之後,即可完成對瘟疫領域的初入或入門」
……
“記得用完後瓶子還給我,那玩意兒可比領域珍貴多了。”
洛蘭一邊提醒一邊說:
“還有,如果你以後有機會接觸神格,記得提前準備好這種純鉛製的盒子,隻有這樣,才能完全隔絕神格的氣息蔓延。”
說著。
他熟練地把那枚神格裝了起來。
馬修有些疑惑地望著地上表情徹底扭曲的勞倫斯:
“就這麼結束了?”
洛蘭輕鬆地笑道:
“你以為還會發生什麼?我也不是什麼強盜,說起來這枚神格還是我偷偷給他的呢!他沒理由很生氣的吧?”
“生活就是這樣,很多時候你以為故事會展開得轟轟烈烈,其實也有可能隻是死水微瀾,之後就是長久的寧……”
他的話還沒說完。
劇院正門的廣場那邊,忽然傳來了一聲震天的巨響!
緊接著。
仿佛是炮彈落地般的轟鳴聲接連響起。
馬修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然而數據欄上,一連串的紅色信息正在快速刷新!
……
「警告:一支來自雲端城的雲精靈部隊正在快速接近,雲精靈投放艙正在部署中!
兩頭天空巨人剛剛抵達劇院正門!
一支來自賽博龍的浮空艇軍團正在急速靠近澤水城!
……
警告:勞倫斯在失去了半神神格以及領域能力後徹底瘋狂,他以自身性命為養料,正在以“巫毒秘法”召喚毒界巨樹!」
……
一時間警兆頻發。
馬修指著身上開始狂冒藤蔓的勞倫斯,眼皮直跳道:
“你確定他沒有很生氣?”
轟!
又是一聲巨響。
舞台中央的地麵上突然塌下去一個巨大的豁口來。
一顆粗壯黝黑的巨樹躥了出來,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朝著天空生長!
轟!
幾秒後。
那茂密的樹冠就頂破了棚製的劇院屋頂!
嘩啦啦。
防水布、木頭、被巨樹頂翻的軌道車部件洋洋灑灑地落了下來。
觀眾們如夢初醒。
他們驚慌著逃跑著。
“門戶洞開!”
洛蘭在台上大喝了一聲。
一瞬間。
劇院裡所有的門都被打開了。
人們倉皇地逃走了。
“快跑馬修!”
洛蘭從台上跳了下來,拉著馬修就朝著一個疏散通道跑去。
可兩秒後。
前方的地麵上突兀地躥出來兩排濕潤又厚實的樹牆來!
“想走?”
“沒那麼容易。”
勞倫斯怨恨地無比地注視著洛蘭。
此時他的下半身已被那毒界巨樹盤根交錯的根係包裹了進去。
上半身也長滿了綠色的藤蔓和根須。
“我就知道,我不可能有那麼好運。”
勞倫斯怨毒地說:
“我不可能因為意外摔了一跤就能真的撿到一枚神格。”
“我是上天的棄子,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這個世界對我的歧視就沒有停止過。”
“所有人都在嘲笑我、挖苦我、針對我!”
“這枚神格也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你的陷阱對嗎?”
洛蘭沒有否認。
他隻是平靜地看著勞倫斯:
“我給過你機會,孩子,你有機會學好的。”
勞倫斯嗤笑道:
“彆假惺惺了,你知道像我這種出身的人會做什麼抉擇的,所以才會把神格送到我手裡,彆否認了!”
洛蘭意味深長地笑道:
“的確如此,但這和我說的不衝突,明白嗎?”
“我是不安好心,而你是滿肚子壞水,咱倆是天作之合,剛好給我的觀眾上演了一出好戲,不是嗎?”
此時無情的藤蔓已經包裹到了勞倫斯的脖子上。
他聲嘶力竭地怒吼道:
“去死吧,你這個小偷!”
樹牆也跟著包裹過來。
洛蘭忙取出傳送法杖。
隻是就在這時候,馬修忽然淡定地開口了:
“尊敬的毒界巨樹,我代橡樹之魂、雨林之魂、月光女神阿西婭向閣下問好。”
樹牆向內部收縮的趨勢陡然緩解了。
半晌。
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
他看上去很是高興:
“你好啊,馬修先生。”
“啊,我已記不得上次和自然使者說話是什麼時候了,總之很高興見到你。”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