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剛剛,朕沒有阻止王紹及,那你就會死在他的刀下。”
“……”
“這樣,你就算是因他而死。”
“……”
“你對你的夫君,真的就那麼情真意切?”
商如意臉色蒼白,這一刻,哪怕是置身在暖意融融的雅間裡,甚至她的身後就有燒得火紅的暖爐,可她的全身卻是寒冷如冰,甚至連血液也帶著冰冷的氣息。她隻能輕聲說道:“他是如意的夫君,如意為他而死,也是死而無憾,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
“這一死,也是死諫。”
楚暘沉沉的盯著她,突然道:“因他而死,又是對朕死諫。”
“……”
“那你這,到底是為他而死,還是為朕而死?”
商如意又低下頭去。
心裡那股撕裂般的痛,又一次湧了上來,她咬著牙,強忍著劇痛,輕聲道:“如意不想死,如意想活。”
楚暘冷笑:“那,你為誰而活?”
“……”
商如意沉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來,這一次,她的目光卻比之前堅定了許多,一字一字道:“活,我隻為自己而活。”
“……!”
楚暘猛地睜大了雙眼。
這個回答,顯然是楚暘沒有預料到的,或者說,想不到的。
他神色複雜的看了商如意許久,終於長出了一口氣,道:“若真是這樣,那朕,也就不爭什麼了。”
他又下意識的伸手撫過自己的臉頰,就在剛剛,商如意第一次對他伸手,明明沒有觸碰到他,可他卻好像感覺到了肌膚相親的觸感,隻那一點,酥麻的感覺直躥進心裡,直到現在,他的心跳尚未平複。
然後,他咬了咬牙,道:“你最好說到做到!”
說完他便站起身來,往外走去。
商如意下意識的道:“陛下!”
楚暘停下,也不回頭,隻冷冷道:“你還要說什麼?”
商如意道:“那,興洛倉那邊——”
楚暘側過臉,目光冷冷的掃了她一眼,道:“你都已經死諫了,朕若再不給他一次機會,豈不是真的要逼你入死地?”
“……”
“但,就一次!”
“……”
“若再出兵,若他再損兵折將,拿不下興洛倉——”
商如意的心中一悸,抬頭看向楚暘,他那張俊美無儔的臉上,此刻殺機畢露,一字一字道:“朕,決不輕饒!”
說完,拂袖而去。
商如意站在珠簾後,看著那頎長風流的身影消失在前方,周身冰冷,好像全身的血液都被剛剛楚暘冷冽的話語凍成了冰,過了許久,才慢慢恢複知覺。
她有些木然的走出去,下了樓。
等到了一樓,剛剛那些吃飯的客人,竟也都消失不見。
聽鶴樓的老板夥計,也都靜靜的待在櫃台後麵,不敢抬頭看她,連一聲喘息都不敢。
商如意慢慢的走出了聽鶴樓,再回頭看時,這座安靜的酒樓顯得那麼不真實,隻要她一離開,這裡立刻會恢複成往常的樣子,而剛剛的一切,就會像是一場夢境,全然粉碎,消失不見。
商如意一言不發,轉過身去。
之前送她的馬車還停在外麵,那車夫站在一旁,麵色麻木,沒有絲毫情緒的道:“請少夫人上車,小的立刻送少夫人回宇文府。”
“……”
商如意看了他一眼,也沒說話。
她懶得去問這個車夫的身份,想來,雖然是皇後安排他來接,但宮中的一切,又怎麼可能不聽命於皇帝,江皇後再是手眼通天,小心謹慎,終究不是皇帝的對手。
商如意隻點點頭,走了過去。
可就在她剛要上車的時候,眼角卻不小心看到了一旁,一個有些熟悉的身影一閃而過。
“嗯?”
商如意有些麻木的心緒忽的一動,急忙轉頭,可長街上人來人往,卻都是陌生的過客。
是自己,看錯了嗎?
那車夫見她半天不動,走上前來:“少夫人,可有什麼不妥?”
“……”
商如意沒說話,而是又抬頭看了看,的確沒在人群中找到任何熟悉的身影,想來,剛剛真的是自己看錯了,便輕輕的搖頭道:“沒事,我們走吧。”
於是,便上了馬車,馬車很快離開聽鶴樓,往宇文府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