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虎賁郎將葛元衝一把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大喝道:“殺了那個女人!”
帶頭往前衝去!
男人最容易因為兩樣東西而失去理智,一是利益,一是刀劍,此刻,刀光在眼前一閃,禁衛軍的情緒也越發的激動了起來,他們一個個也跟著拔出刀劍,跟著葛元衝上了踏道!
這一刻,即便鎮定如楚暘,眼中也露出了驚惶的神情。
他指揮過千軍萬馬,也見識過比眼前更加鋒利的刀光劍影,可是,他從沒有見到過這麼多的刀劍一起對向自己,眼看著這些人如同潮水一般湧上踏道,就要對著他們衝殺過來,他咬著牙,厲聲斥問:“你們要造反嗎?!”
但這個時候,在震怒的呼喊聲中,已經沒有人再聽到他的聲音。
而隨著這一聲一聲的呼喊,王紹及也一步一步的踏上大殿,離他們越來越近。
近得,能將他臉上的猙獰和扭曲都看得一清二楚。
也能看到,他一把拔出腰間的長刀時,刀鋒映著煙火閃爍出的那一道寒光,無形中,似乎已經掃出了一陣帶著血腥氣的風,吹到他二人身上。
這一刻,即便是楚暘,臉上也露出了一絲凝重。
他伸手將商如意攬在身後,那寬闊的袖袍如同一道屏障,遮在商如意的麵前,沉聲道:“王紹及,伱要乾什麼?!”
“陛下,”
王紹及還在一步一步的往上走,一邊走,一邊獰笑道:“你看看禁衛軍將士們如此義憤填膺,眾怒難犯啊。”
“……”
“還是讓微臣殺了這個禍國殃民的妖佞,再說。”
“先……殺?”
楚暘微眯著雙眼重複著這兩個字,尤其是那個“先”字,更是令他心頭一沉,他突然冷笑道:“先殺了她——再殺誰?”
“……”
“還是說,你們的目標從一開始就是——弑君!”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禁衛軍已經踏上了丹墀,他們或許沒有聽到前麵的話,可最後兩個字,卻清清楚楚的鑽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弑君!
一聽到這兩個字,那些人也嚇得立刻停下了腳步。
可是,停不下來了。
後麵的人還在不斷的往上湧,他們也隻能被迫往前衝,越走越近,越走越近,頃刻間已經擠滿了大殿前這片空地,將楚暘和商如意團團包圍起來。
這些人的心裡在那一陣盲目的憤怒和興奮之後,也有了一絲遲疑。
弑君……?
他們現在的舉動,是在對皇帝動手了嗎?
就在眾人一半迷茫,一半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還在不斷的往前衝的時候,站在最前方的王紹及厲聲道:“陛下,我們今晚這麼做,已經是罪犯欺君,還請陛下成全。否則的話——”
楚暘道:“否則,怎樣?!”
他們這樣的對話,如同一陣陣驚雷,打在了眾人的心上。
禁衛軍的人這才發現,他們這個時候的舉動,有多大膽,有多不要命!他們為了殺這個女人,此刻已經逼近到了皇帝的麵前,而且一個個刀劍在手——這,這不是逼宮,不是造反是什麼?
人群中,有一些本就怯懦,剛剛不過是被群情激昂裹挾著衝上來的人再一次心生退意,小心翼翼的就要往下走。
王紹裘道:“已經到了這一步,你們誰還能退?!”
一聽這話,眾人的腳步立刻僵住了。
是啊,不管他們殺不殺這個女人,此刻,他們已經在皇帝麵前拔了刀,這已經是大不敬的死罪,若真的就這麼退回去,等到天亮,皇帝再跟他們算賬,隻怕今晚走進了文華門和武功門的人,一個都彆想活著回去!
他們,已經到了進退維穀的地步!
這樣一想,眾人的神色立刻變了。
天下間,沒有絕對的絕境,不過看人能不能絕地反擊罷了,如果今晚這一場變故真的要以鮮血為結束,那一定不能是他們的血!
那麼,流血的人也就隻能是——
想到這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一個人的身上。
他,就站在光明大殿的門前,雖然此刻被重重包圍,刀光劍影環伺,可他的臉上沒有半點懼怕,甚至,他的身上,仍舊散發著那種不可一世的倨傲,仿佛眼前這些人,都不過是他腳下的螻蟻,哪怕再是張牙舞爪,也傷不了他半分。
那種屬於帝王的傲氣,令他在這一刻,全無懼色。
楚暘甚至冷笑道:“你們,要殺朕?”
“……”
“你們,要弑君!”
眾人又是一陣猶豫。
而這時,一個有些氣弱,卻陰沉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天命無常,福祚輪轉。陛下你當了十幾年的皇帝,也當夠了。更何況,如今這個大業王朝已經被是千瘡百孔,災禍連綿,連國都都保不住,這就是你治下的結果……”
眾人回頭一看,卻是王紹裘,他正一步一步的朝著光明大殿走來。
楚暘眼神一冷:“王紹裘!”
王紹裘走到了他的麵前,卻又突然對著他附身一揖,畢恭畢敬的說道:“微臣等並非有意欺君,更不敢弑君。可是,天下大亂,陛下無力挽回,不如另尋賢明,為百姓謀福祉,也為天下開萬世太平。”
“……”
“隻是這一切——陛下還在,是萬不可能的。”
“……”
“所以——”
他抬起頭來,對著楚暘一字一字的道:“為安天下,請陛下——獻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