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睜大雙眼:“你——”
宇文曄道:“我需要這個‘功勞’。”
“……功勞?”
商如意看著他,心思一動——功勞?什麼意思?
她想了想,似乎能夠理解一點,如今盛國公已經起兵,那麼下一步一定是逐鹿天下,宇文曄是他一直以來最器重的兒子,跟在他身邊戰功顯赫,如果真的能夠一舉拿下王崗寨,的確算得上是一個“功勞”。
但是,這個功勞,真的用的上“需要”二字嗎?
他現在,應該是保全自己為先,為什麼會考慮到需要功勞這件事上去?
而且,提起功勞,似乎就有與人相爭之意了。
商如意的心裡隱隱感覺到什麼,可又覺得眼前仿佛蒙著一層薄紗,讓她不僅看不透宇文曄的心思,更看不透眼前這雙冷峻而深邃的眼睛。
沉默半晌,她才輕聲道:“你要做,就去做吧。”
這一回,反倒是宇文曄又看向了她。看著她被纖長的睫羽掩蓋了所有心緒的雙眼,宇文曄輕聲道:“你可以放心。”
商如意抬眼看他:“嗯?”
“我不管做什麼,都一定會護你周全。”
“……”
“這是我的底線。”
“……”
商如意的眼神又是一黯,低下頭去避開了他的目光,道:“我也不是你的累贅。不管到了任何時候,我都會做我該做的事。”
宇文曄靜靜的看著她,半晌,輕聲道:“嗯。”
接下來這一路,兩個人沒有再說話。
雖然商如意的心裡仍是忐忑不安,可她也明白,這個時候不應該打擾宇文曄思緒,自己也許在戰事上做不了什麼,那不給他壓力,讓他放手去做,就是她唯一能做的。
一直到中午,他們才停下來,在路邊一處茶攤旁吃飯歇腳。
宇文曄照常下了馬車,然後轉身,握著她的手,小心翼翼的將她半扶半抱著下了車。
直到此刻,兩個人對彼此的關係仍舊沒有達成一個統一,不僅是因為談不攏,也是因為到了這個時候,生存比感情重要得多。不管他是否還需要自己這個妻子為他遮掩自己的感情,但商如意自己知道,她仍然需要他——
更需要宇文淵這個公公。
於是,兩個人仍舊保持著剛成親時的狀態,在眾人麵前,還是那樣夫妻和睦的樣子。
一旁的圖舍兒,看到宇文曄護著她那幅小心翼翼的樣子,心裡那塊大石頭也終於落了下來,便忙跑去那攤主那裡買茶買點心。
他們來的人多,那攤主手邊的茶點不夠,隻能先服侍兩個主人坐定,送來茶點,又去灶上燒水給其他人煮茶,忙得腳不沾地,還殷勤的陪笑道:“貴客慢慢吃,其他的馬上就送到。”
宇文曄拿著茶壺倒了一杯茶,送到商如意的手邊。
然後轉頭道:“老板,你這裡過路的客人多嗎?”
那攤主立刻苦笑道:“貴客說笑了,這個地方,荒得連村子都沒了,這不,好半天了,才等來了您這些位。”
商如意喝了一口茶,茶味很淡,也隻做解渴罷了。她抿了抿唇,問道:“若是這樣,那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做生意?”
那攤主笑道:“過路的客人雖然不多,可到底還守著那麼大一個寨子呢。”
他說著,伸手朝前方指了指。
宇文曄道:“你說的是,王崗寨?你做他們的生意?”
“是啊,”
那攤主笑道:“那寨子的人多,平時出去辦事,少時有幾十人,多時百千人哪,隻在小的這攤子上歇歇腳,就夠我吃一陣啦。”
宇文曄道:“原來是這樣。”
說罷,他笑了笑,道:“這麼說來,老板你也是靠著一個金山了。”
那老板苦笑道:“說是金山,可誰知道金山哪天倒?如今這個世道,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連東都洛陽都——誰能保證長久?我們這些做小生意的是靠山怕山崩,靠水怕水流啊。”
商如意道:“所以,這天下,還是太平得好。”
那攤主笑道:“這是當然。隻是——”
說到這裡,正好灶上的燒著的水開了,他連忙去拿了水壺給周圍眾人煮了茶,送到各人的手上,然後又歎息著走回來,道:“如今這兵荒馬亂的,聽說連皇帝都——唉,想要過太平日子,可隻能在夢裡了。”
“……”
商如意的神色立刻黯了下去。
宇文曄看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隻又拿了水壺,往她的杯子裡加了一些熱水,輕聲道:“再喝一點,你的嘴唇都乾了。”
商如意抬頭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隻默默的點頭,拿著杯子送到嘴邊。
這時,一旁那攤主又歎息著道:“說起來,這天下大亂,就是從左家的叛亂開始的,也就是在這郢宋二州,當時鬨得可厲害了,皇帝還在洛陽,他們都差點把洛陽拿下,可見有多凶了。”
“……”
“自從他家開了頭,這天下就沒消停過。”
他這話一出,整個茶攤都安靜了下來。
商如意的手不自覺的一顫,一點茶水溢出杯口,潑了她一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