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已是位高權重,幾乎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丞相,說話做事,自有一股不怒自威的氣勢,但在此刻,對著宇文愆,一開口倒有一股怨懟之意。
竟像是,委屈。
而麵對父親的委屈,宇文愆卻始終平靜的,隻輕聲道:“父親,兒子隻是去放下一些身外物。”
“什麼身外物不身外物的——好,放下就好。”
大概是因為太高興,宇文淵有些語無倫次,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在這一刻笑得眯成了兩條縫,隻連連道:“你回來就好。”
“……”
那一邊的熙熙攘攘,卻襯得另一邊,格外的冷清。
站在不遠處的宇文曄,剛剛還腳步急促,這個時候卻已經停了下來,站在大雄寶殿一側的昭泰門內,靜靜的看著前方。
他臉上,剛剛還聚集起的紅暈,此刻消失無蹤。
剩下的,是仿佛失血的蒼白。
可即便是這樣,他的臉上仍然沒有一點表情,眼神也一如既往的冷峻,讓人看不出半分他此刻的心緒。
直到,耳邊響起商如意低沉的聲音——
“不過,也不一定。”
“……!?”
宇文曄蹙眉,低頭看向她,隻見商如意也看著前方的紅塵熱鬨,在宇文淵的親近態度下,周圍的官員們已經全都圍了上來,將宇文愆的身邊圍了個水泄不通,眾人七嘴八舌的說著,雖然站得遠聽不清,但從那一張張諂媚的臉來看,說的也無非便是大公子英明神武,不戰而屈人之兵,拿下大興城,創蓋世奇功等語。
反倒是宇文愆,他立在眾人中央,那俊逸挺拔的身影更讓他顯得出塵脫俗,嘴角始終保持著的那一抹淡淡的弧度,似是在笑,可遠遠看著,又好像有點冷。
紅塵熱鬨,白雲冷。
宇文曄的氣息也更冷了一些,他道:“伱說什麼?”
商如意轉頭看他,輕聲說道:“我見過他。”
“什麼時候?”
“在偃月城的時候。”
“什麼?!”
宇文曄目光一震,低頭看向她,商如意道:“就是在偃月城,我給那些老百姓施米的時候,我看到了他,站在街對麵。”
“……”
“隻是那個時候,他蒙著麵,我也不知道他是誰,而且他很快離開了,所以,我沒有跟你說過。但現在想來——”
她的氣息越來越亂,可與之相反的,卻是此刻她的思緒。
既然當初在偃月城看到的那個白衣僧人是宇文愆,也就是說,在那段時間,他一直跟在他們的身邊,隻是隱藏身份,沒有露出行跡。
那麼之後,在那個山穀——
隻這麼一想,商如意的指尖都涼了一下。
可就在這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不是他。”
“……!”
商如意抬頭看向宇文曄。
隻見他目光沉凝,已經完全恢複了往日的冷峻,甚至比往日更加冷峻了幾分,雖然商如意還沒開口,他卻似乎已經知道她心中所想,不帶任何遲疑的道:“不是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