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商如意睜大眼睛看著他。
她倒沒想到,宇文曄會這樣看待這個故事。
也許,夜梟在世人的眼中是可笑,甚至可悲的,但仔細想來,沒有老天的眷顧,沒有閃亮的五彩羽毛,可它仍舊努力認真的存活著,甚至不懼怕高高在上的鳳凰,這不也是它身上閃亮的地方嗎?
商如意突然感到胸口一陣暢快,笑道:“說的也是。”
宇文曄這才從她手中接過那杯茶。
喝了一口,又像是有些氣惱的冷冷道:“再說了,誰是鳳凰?我才是鳳凰!”
“……?”
商如意又是一愣,旋即回過神來。
是了,他才是鳳凰。
當初剛到洛陽,她和他的一眾朋友在聽鶴樓聚會的時候,大家說起自己的小名,那個時候他就告訴過自己,他的小名叫——鳳凰。
商如意笑道:“好,我記得了。”
正說話間,又聽見外麵傳來一陣很輕的敲門聲,商如意走出去一看,卻是圖舍兒,她手中捧著一摞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衣裳,輕聲道:“小姐,之前洗的衣裳奴婢都收起來了。姑爺既然醒了,是不是一會兒也要沐浴?奴婢就把衣裳送過來,免得要用的時候找不見。”
商如意點點頭:“給我吧,我自己來理。”
“啊……是。”
若是平時,圖舍兒絕對不會讓自家小姐勞累,但此刻她也曉得,商如意不想讓人在房中打擾宇文曄休息,而她自己也不想打擾兩個人難得的相處時間,也不多說什麼,將衣裳給了商如意,就轉身離開了。
商如意拿著衣裳走到屋子一角,便打開箱子準備放進去。
宇文曄突然道:“那是什麼?”
“嗯?”
商如意回頭看了看他,又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放在那一摞衣裳最上麵的,是那隻帶著兩條係繩的棉紗麵罩。
商如意道:“這,是大哥給我的。”
“……”
宇文曄的眉心微微一蹙:“他給你,乾什麼的?”
商如意道:“一般的大夫遇上瘟疫那種病,在給病人治療的時候,都要帶上浸泡過藥水的棉紗,免得自己也染上。你生病的那幾天,我和臥雪,還有那個老大夫何問竹,我們也都帶著那種麵紗。”
“跟這個有什麼關係?”
“大哥來之後,就給了我這個,說是跟那些麵紗的作用是一樣的。”
“……”
“我帶了幾天,還真是那樣。”
“……”
宇文曄沉默了一下,道:“拿來我看看。”
商如意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對這個小小的棉紗感興趣了,但還是放下那些衣裳後,將那麵紗拿了過去給他,宇文曄麵色不虞的接過來看了看——他本就不通醫理,更不可能知道這個東西的好處在哪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半天,與其說是在看那東西,不如說是在挑剔。
半晌,他道:“隻給了你?”
商如意搖搖頭:“他自己也有一個。”
“……”
宇文曄沉默了一會兒,臉色益發沉了一些,道:“這種東西,用過之後丟掉就是了,還留著做什麼?”
商如意一聽嚇了一跳,生怕他真丟了,急忙拿了回來,道:“這可不能丟。這東西比平常用的麵紗更方便些,不容易掉。”
“……”
“我想著留起來,將來——也許會有用。”
說到這裡,她自己頓了一下。
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覺得這東西有用,但經過宇文曄這場病,她的心裡好像被一片陰影籠罩了起來,讓她惴惴不安,卻又弄不清那陰影到底來自何方。
總之這東西也不占地方,放著也不礙事。
於是,便又走回到那箱子前,將麵紗放了進去,又看到下麵放著的宇文曄的衣裳,想到這些天他一直躺著不動,都是他們為他擦拭身子的,大概也有些難受,便打算問他要不要去沐浴。
可一回頭,心裡卻咯噔了一下。
隻見宇文曄沉沉的坐在床邊,大概是因為剛剛耗了些精神,體力不支,所以兩隻手都撐在膝蓋上;可儘管他臉色蒼白,也感覺得到氣息不勻,但整個人的姿態,和他身上透著的那股剛毅深沉,就像一頭蟄伏的黑豹,令人不由得心神一震。
他,怎麼了?
怎麼突然露出這樣的表情,就好像,好像對什麼人和事產生了深深的敵意似得。
而再看他的目光,竟然是盯著那口箱子裡放在最上麵的那片麵紗。
正當商如意有些不解的時候,宇文曄已經若有所思的喃喃道:“鳳凰的確不會對那隻死老鼠感興趣……他真正看到的,也許,是那隻夜梟吧!”
“……嗯?”
商如意沒聽清,走過去看著他,輕聲道:“你說什麼?”
宇文曄又抬頭,瞪了她一眼。
然後將臉偏向一邊,冷冷道:“沒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