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扶風,不能一直讓我夫人守著。”
“……”
“否則,她再一把火,隻怕就要把隴西軍給燒沒了!”
他的元氣雖然沒有恢複,這個時候氣息也有些不穩,但渾厚堅毅的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響亮,傳得很遠。
而聽到他這話,薛獻和他身後士兵的臉色一下子就變了。
不錯,他們是想要羞辱宇文曄和他身後的扶風士兵,取笑他們身為男子無用,要靠一個女人來守城,這的確是事實;但事實的另一麵卻也是——即便對方是個女人,可這個女人也贏了他們,而且一仗殲滅了他們十餘萬人馬!
她不僅是贏了他們,更是連本帶利,報了之前薛獻斬殺扶風八萬士兵的仇!
在絕對的實力和明明白白的戰績麵前,所有的叫囂和取笑,其實都不值一提!
而薛獻也正是被這件事激怒了,他再抬頭看向遠處城樓上那個纖細的身影,細得好像一根針,卻生生的紮在他的眼裡,薛獻勃然大怒,突然怒吼一聲。
“啊——”
隨即,揮舞著手中的大刀策馬衝了上來。
他這一動,他身後的那一隊士兵也立刻跟著拍馬衝殺而來,揚起的巨大煙塵一下子將身後斜落的夕陽都擋住了。
宇文曄眼神一凝,握緊刀柄:“上!”
說完,他已經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衝了出去,手中的陌刀一揚,迎著從煙塵縫隙照射過來的陽光,反射出一道刺目的金光,一下子劃過薛獻的眼睛。
他的兩眼一眯,咬牙疾衝而來。
頃刻間,兩騎人馬已經衝到了一處,兩邊銳利沉重的刀鋒都瞄準了對方的頸項,挾駿馬疾衝之勢而來,卻又在兩人側身之際交擊到一處。
隻聽“亢”的一聲震響。
兩匹疾衝的駿馬腳步都被無形的勒了一下,身形也減緩不少,兩人立刻錯身而過。
而就在他們兩這一擊剛畢的時候,周圍的士兵們也都衝殺了到了一處,善童兒和聶衝毫無懼色,直接殺入隴西軍的陣營當中,尤其是善童兒,兩把銅錘揮舞起來虎虎生風,那些隴西士兵剛一沾身,不是斷手就是斷腿,連疾衝殺來的軍馬也未能幸免,淒厲嘶鳴著被他掄翻在地;而另一邊的聶衝則是率領人馬衝上前去,隨著善童兒的衝殺,將敵軍阻擋在陣前!
不過,這一切,都未能入正激烈拚殺的兩名將領的眼中。
在那一擊之後,宇文曄和薛獻剛一錯身,卻又立刻調轉馬頭,雙雙回身反手揮出一刀,隻見火花迸濺,兩把沉重的長刀被硬生生的彈開,各人的手臂都一陣發麻。
可是,薛獻的眼中,卻被那火光映照,透出了一絲冷意。
他清楚的感覺到,宇文曄的手臂,是軟的!
雖然之前他已經篤定宇文曄的身體出了問題,才會在第二戰的時候出現疲態,甚至需要那個揮舞銅錘,力大如牛的孩子來助陣,所以,他也順勢放走了他們,就是要看扶風城中的反應;果然,接連數日,扶風城門緊閉,堅守不出,而當他想要借著城內取水的機會攻入扶風的時候——雖然那一仗他打敗——可從頭到尾,他也沒有看到宇文曄的身影出現在戰中。
讓自己的妻子上陣,以宇文曄的心性而言,是絕對不可能的。
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已經病得起不來了。
而今天,他雖然再次上陣,可隻兩擊下來,薛獻已經篤定,他是咬著牙強撐著出戰的。
既然是這樣——
想到這裡,那一擊過後雖然手臂還有些發麻,但薛獻竟不再避,而是立刻製住座下的駿馬,再次揮舞起手中沉重的偃月刀,朝著宇文曄的後脖頸揮砍過去。
聽著腦後風聲疾來,宇文曄一俯身,堪堪躲過那一擊。
可是,薛獻並不停止,反倒是在長刀揮舞之後,立刻反手,刀鋒又力劈而下,朝著宇文曄的後背擊出,宇文曄手肘一曲,陌刀的刀柄往後劃出數尺,巧妙的格擋開那一下,立刻策馬轉身,正麵迎上薛獻又飛快揮出的幾刀。
隻聽刺耳的擊響不止,頃刻間,兩人已經擊擋數招。
“鳳臣……”
眼看著夕陽金光中纏鬥的兩人,尤其是薛獻步步緊逼,雖然揮出的每一刀都被宇文曄揮刀擋開,可是,她明顯的看得出,宇文曄的力量不足,每擋開一刀,他和座下的駿馬都不由得往回退一步,接連幾步退避,雖然未涉險境,但已經清楚的感覺到,宇文曄的力量在流逝。
怎麼辦……
怎麼辦?!
而就在商如意心急如焚的時候,薛獻又狠狠揮出一刀,直削宇文曄的前胸,這一次,宇文曄橫臂一擋,將他的沉重的偃月刀格在了胸前,薛獻竟不退,又雙手持刀,用力的往前一逼。
一瞬間,兩個人的身子幾乎湊到一處,而座下的兩匹馬也湊到了一起,它們相互撞擊著,打著憤怒的響鼻開始轉圈。
馬背上的兩人,絞纏不退。
這時,就著手中長刀架在一處的距離,薛獻抬起頭來,一雙虎目透過寒光四射的刀鋒,灼灼看向與自己相抵,氣息滾燙如火的宇文曄,但這樣近的距離,他也清楚的感覺到,對方沉重的吐息中帶著一絲飄忽之感。
薛獻冷笑道:“說實話,我這一次東進,第一個意外,就是遇到了你。”
宇文曄沉沉的看著他:“這,你不該意外。”
薛獻一笑,並不繼續這個話題,隻道:“第二個意外,就是你的妻子。”
“……!”
宇文曄的眼瞳一沉,仍不動聲色的道:“如果你了解我夫人,就會知道,這,也不算意外。”
“哦?”
“不過,這個世界上,沒有第二個人,能了解她。”
“是嗎?”
此刻,薛獻的嘴臉露出了近乎陰沉的笑意,尤其是他那近在咫尺的,與宇文曄相互瞪視的眼睛,明明映著夕陽火紅的光芒,卻在此刻劃過一抹冷厲的神色。
那眼神,令宇文曄心中莫名一悸。
而不等他反應過來什麼,薛獻已經冷笑道:“真的沒有彆人,比你更了解你的夫人嗎?”
宇文曄的眉頭皺的更緊了一些。
他下意識的想要說什麼,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薛獻已經冷笑著道:“可是,在你夫人鎮守扶風的那一戰,與她並肩的,卻並不是你。”
“……”
“我想起來了,他們兩當時站在城樓之上,雖然各執一箭,分列左右,可同時射出的那一箭卻是連珠合璧,令人歎服。”
“……!”
“若不是因為他們兩這樣心靈相通,配合得珠聯璧合,我的人馬,也未必會輸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