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淵連連點頭,可這個時候,他開口說話時,神情和口吻都多少有些混亂,不停的重複道:“必須調撥藥材過去,必須得救呈兒。”
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麼,抬頭看向宇文曄:“你們的藥——”
他的話沒出口,商如意就麵帶歉意的輕聲說道:“請爹原諒,長樂坊的藥材,昨天就已告罄。”
宇文淵的目光微微一震。
宇文曄接著說道:“爹,昨天就是因為湯藥變淡的緣故,長樂坊內險些鬨出事來,昨晚我都已經向你稟報過來。還有,裴行遠昨夜之所以會被那些黑市商人設計,險些被燒死在東市,也是為了買藥。”
“……”
“他的手上,已經一點藥材都沒有了。”
“……”
“今天長樂坊發下去的湯藥,也是些緩解寒症的湯藥充數,並不能治療瘟疫。”
“……”
“長樂坊這邊,怕是沒辦法勻出藥材,隻能看——”
說著,他抬頭看向宇文淵,目光微微閃爍著道:“能不能在其他人手上,找到一點能救治三弟的藥。”
一聽這話,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齊刷刷的落到了宇文愆的身上。
除了虞定興。
事實上,從剛剛宋時延說出太原城中找不到能治宇文呈的藥之後,他就一直低著頭,麵色陰沉,不知道是在思索什麼。
而一旁的宇文愆,臉色也並不平靜。
此刻,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他清明又平靜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閃爍,抬頭看向宇文淵,輕聲道:“父親——”
宇文淵麵色沉凝道:“愆兒,延祚坊中的藥,似乎沒有短缺吧。”
“沒有。”
“那施藥的人呢,可有露過麵?”
“暫時,還沒有。”
“雖然沒露過麵,但他手裡有藥,是嗎?”
“……是。”
“好!”
說到這裡,宇文淵氣息一沉,冷硬道:“我不管那個人是誰,也不管他是什麼身份,與不與人來往。總之,你去告訴他,他既然能救延祚坊中的人,就得拿出藥來救太原的人,尤其是我的兒子!”
若是在平時,他斷然不會有這樣不講理,甚至剛愎蠻橫的態度,畢竟身處高位,他的言行會決定部下的行事,要約束他們,就得更約束自己;更何況,他的一言一行也代表著他的家族榮耀和修養,甚至,哪怕在戰場上,他也不會露出這種明顯的品性上的不堪。
但現在,他已經不是位高權重的大丞相,也不是世代簪纓的盛國公。
而是一個恐懼於失去孩子的父親。
宇文愆輕聲道:“兒子會想辦法,去向那人——討藥。”
宇文淵沒有立刻說話,隻是點了點頭,銳利而悍然的目光掃視了大殿上站著的這幾個人,麵色冷如堅鐵,半晌,才用低沉而充滿威懾力的口氣慢慢說道:“若是讓我知道,誰的手裡握著藥,卻不肯救我的兒子——我一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個人!”
話音剛落,承慶殿寂靜的氣氛中,響起了一聲輕微,似乎低不可聞的喘息聲。
是有人倒抽了一口冷氣。
商如意不動聲色的低下頭去,眼角微挑,隻見站在最後麵,沒引起任何人注意的虞定興,此刻抬起手來,輕輕的擦了一下頭上的冷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