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宋時延送來了這個假的瘟疫的消息,目的,隻是為了讓宇文淵擔心。
而算著這個時日,他們囤積的藥材也隻夠撐到這一天,便故意在前兩天賣出變淡了的湯藥,差點鬨出民亂,同時晚上裴行遠也為了買藥受傷,讓宇文淵確信,他們手中已經拿不出藥來。
這樣一來,要救宇文呈,唯一能指望的,就是延祚坊施藥的那位“廣寒客”。
從這些日子這個人為了宇文愆數次出手,商如意明白,除非他一輩子都藏在幕後不現身——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因為以宇文淵的精明不可能允許這樣的人一直存在——所以,這個“廣寒客”就必須在這一次拿出藥來救治宇文呈,否則,他就要承受身為父親的宇文淵麵對一個對自己兒子見死不救的人的怒火。
現在看來,他們賭對了。
雖然知道,謊報疫情這件事一定也會引起宇文淵的怒火,但此刻,隻看著眼前的這輛馬車,感受到馬車內的人身上散發出那股令人心驚的氣息,商如意還是覺得,這一切都值了。
她淡淡道:“不過是讓人回來說幾句話,隻要做成了我想做的事,這個所謂的‘瘟疫’立刻就會消失。”
“……”
“為了引出你們,迫不得已,出此下策。”
“……”
“也實在是因為閣下——深藏不露,卻翻手為雲覆手為雨,若不能讓你走上台麵,我實在無法安心。”
聽到她的這些話,那侍女臉上的怒意更甚了。
卻也說不出話來。
而就在這時,一陣風,帶著淡淡冷意,卻在吹過商如意身側時,仿佛一下子吹透了她的肌骨,令她整個人都不由自主的戰栗了一下,一個帶笑的,輕輕的聲音也隨著風吹過她的耳邊。
“找到我了,你就能安心了嗎?”
商如意的身子猛地一震!
那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很年輕,很悅耳,若是平時聽到,定然會是一種享受。
但這一瞬間,她卻感覺對方的每一個字,都仿佛化作了風中看不見的利刃,穿刺過她身體的同時,也幾乎要將她的靈魂都抽走,她下意識的用力握緊拳頭,咬緊牙關,抵抗著那一陣令人窒息的,刺骨的痛。
她沉聲道:“你——”
剛說出一個字,她的聲音就啞了,好像脖子被一隻看不見的手扼住了。
商如意一下子紅了眼,可她絲毫不肯退讓,尤其在這一刻,這種熟悉的,好像靈魂都要被抽離出身體的感覺已經將一切真相都擺在了她的麵前,她掙紮著,才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沉聲道:“當然。”
“哦?為什麼?”
“因為至少,我的反擊,能有的放矢了!”
“……!”
馬車上的簾子又是微微一顫,沉默半晌,車內傳來了一陣充滿了輕蔑之意的笑聲。
笑過之後,那個聲音道:“你們兩個,先退下。”
這話,自然是說給那車夫和跟車侍女聽的,車夫倒是沒有多話,立刻放下鞭子便下了馬車,退到遠處去了,倒是那侍女猶豫了一下,又衝著車內看了一眼,剛要說什麼,一隻白玉般的纖纖玉手伸到窗邊,輕輕一擺。
那侍女便無話,隻又瞪了商如意一眼,這才也退開。
巷子裡,便隻剩下了商如意,和馬車上那仍不肯露麵的人。
隻是這一刻,兩個人的相隔,已經從千山萬水,雲遮霧繞,到此刻隻數步之遙,隻是商如意用儘全力才壓製住了身體裡那股令心跳都陣陣作痛的悸動,也無法再前進一步。
又沉默了一會兒,那個聲音道:“不過,就算你知道我今天親自前來,你又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
“你沒見過我,我來此地,也沒有泄露行跡。”
商如意冷笑了一聲,道:“那隻怪你太自信,太自信,居然坐到了我們雅間的隔壁。”
“……那,又如何?”
“小姐身上,有一股特彆的女兒香。”
“……”
“而我那夫伯,雖不是不近女色,但他的確很少與女子親近,能染上小姐身上這樣的香味,想必是過從甚密的。”
“……”
“而在這段時間裡能與他過從甚密的,我猜不到其他的人。”
車上的簾子又是微微一晃,仿佛有人在裡麵抬手做了什麼動作,似乎是真的在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又沉默了半晌,對方輕歎了口氣,笑道:“看來,是我大意了。”
“……”
“不過,你既然猜不到其他的人,那你不妨猜猜,我到底是誰。”
商如意道:“若我猜到了,如何?”
對方笑道:“你要如何?”
“如果我猜中了,”
商如意目光灼灼的盯著那馬車,沉聲道:“虞大小姐,我要你說出你的來曆——真正的來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