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無崢輕輕的搖了搖頭,便坐到了虞明月的下手方,再抬起頭來,對上裴行遠含笑的目光,他隻淡淡的撇過眼去。
就在眾人都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時,外麵突然響起了玉公公的聲音——
“陛下到!”
一聽這話,眾人急忙站了出來,低頭相迎。
隻聽得一陣沉沉的腳步聲從外麵走進來,雖然眾人都不敢抬頭仰視,但對於他們來說,那種熟悉的,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還是非常的熟悉,商如意幾乎是第一時間就屏住了呼吸。
身邊的宇文曄,也不由自主的深吸了一口氣。
然後,就聽見那腳步慢慢的走到了偏殿的正上方,一陣悉悉索索的衣料揉搓的聲音後,宇文淵含笑的聲音響起:“平身,都坐吧。”
眾人這才謝恩起身,慢慢的走到各自的位置前坐下了。
而宇文淵也慢慢的落座。
他穿著一身便服——因為明天才是正式的登基大典,所以他並沒有提前穿上龍袍,但此刻他周身的威儀和氣勢,卻也不是龍袍所能比擬的,隻一坐下,整個百福殿都更多了一分沉穩之氣。
宇文淵隻看了看他們,然後便吩咐道:“上酒吧。”
話音一落,一隊年輕貌美的宮女便徐徐走了上來,每個人的手上都捧著酒壺玉盤,盛滿了美酒和各色菜肴,分彆放到了每個人的桌案前,自然都是山珍海味,瓊漿玉液。
宇文淵先自斟了一杯酒,舉起來道:“來,這一杯,朕要先敬你們。”
眾人一聽,不敢怠慢,急忙也捧起了麵前的酒杯。
宇文淵笑道:“這一次的瘟疫來得突然,也事關國計民生,朕把事情交給漢王和秦王去辦,雖然是相信他們,但心裡也著實沒底;沒想到,能有諸位相攜幫扶,度過了此次難關,也解救了天下的千萬黎民,敬眾位卿家。大家共飲吧!”
“多謝陛下!”
幾個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儘。
那酒顯然是陳釀,酒香四溢,味卻不烈,商如意一口喝下,倒覺得周身血液的流淌都更舒暢了許多,忍不住在心底輕歎了一聲。
隻是,坐在身邊的蘇卿蘭顯然不善飲酒,這一杯喝完,眼睛都有些發紅了。
而這樣的酒水對宇文淵這樣出身行伍的人來說,跟喝白水無異,他一口飲儘,也沒有半分的不時,隻是將酒杯放到桌上後,抬起頭來,一雙炯炯有神的虎目如同巡視自己的領地一般,巡梭過麵前的每一張年輕的麵孔。
他雖然處理了一整天的政務,但看上去精神倒還好,甚至比起他們這一群剛剛看似遊山玩水,但實則心思各異,遊玩一場比打一仗還累的年輕人更精神一些。
等到審視完每一張臉,宇文淵突然笑道:“宮中的風景,如何?”
眾人都是一怔。
今天是賞賜治理瘟疫的功臣的宴席,大家都以為他還要說幾句關於瘟疫的事,沒想到話頭一轉,說起了風景,大家有些反應不過來,都不及應答。
一時間,偏殿內出現了一陣空白。
若隻是平常時候,一問一答間出現空白,倒是小事,可現在,宇文淵是皇帝,他問的話沒有人回答,那可就是大不敬了!
宇文愆和宇文曄立刻對視了一眼。
不過,還不等他二人開口,坐在宇文曄下手方的商如意已經微笑著說道:“回父皇的話,宮中的確有好風景,與之前看到的,大不同,”
“哦?”
宇文淵看到她,倒是滿眼含笑,饒有興致的道:“怎麼不同?”
商如意低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聲音緩緩,卻也清晰有力的道:“曲徑勘青千步廊,山水池畔百草芳;雖是故宮舊顏色,但看新朝萬丈光。”
她的話音剛落,宇文淵的眼睛立刻亮了。
他道:“好!”
商如意這首詩做的不算太精妙,前兩句寫景的修辭也並不華美,但妙就妙在後兩句上,正合了宇文淵明日登基,故宮舊色,要被他這樣一個如日東升的新帝所照耀的景況,所以宇文淵才會讚這一個“好”。
讚過之後,他更是眉開眼笑,連連道:“朕這兒媳的文采,哪怕去集賢殿做個大學士,怕也是綽綽有餘了。”
說著,又轉頭看向虞明月:“集賢正字,你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