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抬頭看向商如意,疑惑的說道:“不過,就是為了這個,你就來這裡嗎?皇帝陛下他——怕是也不會這麼輕易的答應吧?”
果然,太後還是太後。
哪怕已經遠離了朝堂,陪伴青燈古佛那麼久,該有的敏銳絲毫沒有遲鈍。
商如意道:“父皇原本是不想讓我來打擾太後的清修的,不過最近,前方有不少好消息傳來,父皇龍顏大悅,還是答應了我。”
“哦?有好消息?”
江太後聞言,目光閃爍著看著她,大概是好奇,可又不好多問。
畢竟,能讓皇帝高興的好消息,必定是軍國大事,而以她現在的身份,是不應該再牽涉到這些事情裡麵的。
若是平時,商如意也不會多這句話,但今天,就在剛剛,才得到江重恩通過潼關向宇文淵投誠,並且送來了那麼重要的地圖的消息,她下意識的覺得,也許這件事應該問問那個關鍵人物的堂姐。
太後看人,會比他們更準一些。
於是,商如意斟酌著,將那件事告訴了江太後,說到最後,她又道:“若此番真能一舉奪回東都,也是令弟的大功一件啊。”
可話音剛落,她就發覺不對。
江太後一直和煦溫柔的麵龐逐漸浮起了凝重的表情,尤其眉心擰成了一個疙瘩,在商如意的話音剛落的時候,她突然抬頭,焦急的問道:“陛下已經出發了嗎?”
商如意點點頭:“一大早出發的。”
江太後猛地深吸了一口氣,道:“快,快讓鳳臣去把皇帝追回來!”
聽到這話,商如意立刻覺出了不對,她的神情也緊張了起來,道:“太後此言是——”
江太後急急說道:“江重恩這個人,膽小怕事,更貪生怕死,既然已經投降了梁士德,若沒有生死之變,他斷不會拋下安穩日子轉頭再投大盛;如果他真的這麼做,就隻有一個理由。”
這一刻,商如意仿佛也明白過來:“太後是懷疑,他假意投誠?”
江太後用力的點了點頭。
她的臉色瞬間變得煞白,緊跟著又說道:“我這個兄弟沒什麼本事,卻好高騖遠貪圖享樂,梁士德雖為叛軍首領,但有識人之明,更有用人之智,江重恩在他的手下,最多也隻能依仗當初獻城投降的那點功勞,再要其他的,必是沒有了。不過,以他的心性,必然不甘受到冷落,也要想辦法賺取些功勞。”
“……”
“可是,他又沒有彆的建功立業,攻城拔寨的本事,要立功,就隻能——”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頓時明白過來。
宇文淵派申屠泰拿下了宋許二州,這對梁士德來說影響很大,他知道下一步,大盛就打算出兵東進,對付他的洛陽了,到那個時候,必然有一番血戰。
雖然現在兩方的勢力看不出強弱,可梁士德應該也知道宇文淵的麾下能征善戰的將領眾多,隻一個申屠泰就夠他受的,更何況還有宇文曄,以及一個他難以探知深淺的宇文愆,在兩邊正麵對陣之前,梁士德應該也想要想辦法削弱大盛這邊的戰力。
用一個江重恩,是一本萬利的計策。
如果江重恩真的是假意投誠,宇文淵此去很有可能落入他的圈套,一旦——
商如意驀地打了個寒顫。
她慌忙伸手扶著桌沿,準備撐著自己站起身來,但因為身子實在笨重,加上乍然聽到這個消息而令她有些心驚,這一起身竟然沒能站起來,反倒腳下有些發脹,江太後見狀急忙起身過來扶著她。
就在商如意勉強站直身子的時候,她突然皺起眉頭:“嗯?”
江太後看著她:“怎麼了?”
商如意吸了吸鼻子,那濃烈得如同無形的棍棒一直敲打著她腦袋的油墨香味裡,好像隱隱參雜了一些其他的味道……好像,是什麼東西燒焦了的味道。
她道:“太後,什麼東西燒焦了嗎?”
江太後一愣,下意識的低頭看向桌案上,隻一盞燭火乖乖的燃著,並沒有一點異樣。
可空氣中的焦糊味卻越來越明顯,連江太後也漸漸聞出了不對,她下意識的抬頭看向這座閣樓唯一一麵露出了牆壁的那麵牆,牆上也隻有一扇窗戶,但因為他們的相見需要避人耳目,所以窗戶也是關閉著的,而此刻,那靜閉的窗戶上,似乎隱隱能看到一些扭曲的光影,令兩個人心中越發的不安。
江太後放開了商如意的手臂,走過去,推開了窗戶。
一股熱浪襲來!
“小心!”
商如意大驚,慌忙上前,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往後一拖,隻聽“忽”的一聲,火焰如同一條貪婪的毒蛇一般猛地躥了進來,險些將江太後吞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