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曄道:“喝酒如做人,要有理有節。”
聽到這句話,宇文呈的眼珠轉了一下,突然站起身來,高舉酒杯對著他道:“既然二皇兄說我剛剛的話無理,那我就以此杯向二皇兄賠禮如何?”
說完,他長身一揖,然後抬起雙眼看向宇文曄:“二皇兄,這杯賠禮的酒,你是喝還是不喝呢?”
宇文曄的氣息一窒。
他再看向自己的這個三弟,臉上除了平靜之外,更浮起了一絲被手中如同冰塊一般的酒杯所染的森冷,沉吟半晌,他笑道:“看來,三弟是一定要我喝這杯酒了。”
宇文呈道:“前兩杯酒,大家都一起喝了,這杯酒二哥若不喝,豈不是將我逐出了兄弟之外?”
“……”
“難道,我身為小弟,做錯了什麼嗎?”
宇文曄眉頭一擰,還沒來得及開口,宇文呈又接著說道:“難道,二哥就這麼容不得我?連我賠禮的酒,都不肯喝?”
聽到這句話,宇文曄已經感覺不到手上的冷。
因為心口,已經完全被凍結成了冰。
他淡淡一笑,道:“我從來沒有容不得人,隻有人,容不得我。”
“既然如此,”
宇文呈立刻說道:“那就請二哥,喝了小弟這杯賠禮酒吧。”
宇文曄眉頭緊皺,看著他,再看向對麵的宇文愆,這個時候天色是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整個大殿如同被濃墨所潑,幾乎不能見光,而他此刻更像是沉入了一個無底的深淵,不僅看不到任何的光亮,甚至連呼吸都變得緊迫急促了起來,仿佛下一刻,黑暗就會將他完全吞沒。
宇文曄在抬頭看不到任何光明,也分辨不出黑暗中的人影之後,又低下頭,看向了手中的酒杯。
這個時候,酒杯也隻剩下了一個模糊的輪廓,裡麵淡淡的水光再也無法映亮他的眼睛,唯一能感知到的,隻有酒香,而且是非常濃鬱的酒香,如同黑暗中突襲而來的利器,幾乎要將他整個人都刺穿。
宇文曄道:“好酒……”
宇文呈笑道:“當然是好酒,專為今日我們兄弟相聚準備的酒,豈能尋常?”
“……”
“不過,光看光聞,是看不出,更聞不出這酒的好來。還請二哥與我們共飲此杯,不僅一敘兄弟之情,也更能體會這杯酒,和小弟我精心準備的精妙之處。”
說完,他又轉頭對著一邊隻拿著酒杯,卻似乎還沒什麼動靜的宇文愆道:“大哥……”
聽到這句話,那團陰影終於有了一點動作。
宇文曄抬眸,隻見他慢慢的舉起了手中的酒杯,不知道是在失神,還是在凝神,又沉默了片刻,才開口,用一種沙啞得幾乎完全陌生的聲音道:“二弟,請——”
宇文曄的眉頭一皺。
三隻酒杯,都已經被他們三兄弟舉起,快要湊到嘴邊。
濃鬱的酒香,這個時候幾乎已經化作了實體的利器,宇文曄甚至本能的往後仰了一下脖子,可宇文愆和宇文呈都沒有絲毫的遲疑,酒杯已經觸碰到了唇瓣,下一刻,就要一飲而儘。
就在這時,一團光亮突然在他們的身側亮起!
“鳳臣!”
突如其來的聲音和光亮,讓在場的人呼吸與心跳俱是一沉,宇文曄立刻轉過頭去,隻見在黑洞洞的大殿的門外,一個熟悉的,明明應該很笨拙,但此刻卻行走飛快,更在每一步踏入時如同裹挾千軍萬馬的威嚴,千鈞雷霆的力道般走進來,手中的燈籠在搖晃中將微弱的光亮一下子充斥了整個大殿,光影晃動,仿佛整個大殿也開始搖搖欲墜了起來。
可她的到來,卻如同擎天巨擘,一下子撐起了宇文曄的心神!
他立刻放下了酒杯:“如意!”
坐在他身邊,幾乎已經熟悉了周圍的黑暗的兩個人被這突如其來的光亮一照,竟有些難受似得,尤其宇文呈,立刻皺起了眉頭半眯起眼睛,隻有宇文愆不動聲色,但眉心還是有些異樣的抽搐,臉上更是在光明掠過的一瞬間,浮起了一股沉沉的陰霾。
他放下了手中的酒杯,那隻手,更用力的緊握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