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從他懷中抬起頭來,有些茫然,也有些心有餘悸,輕聲道:“我沒事的。”
聽到這句“保證”,宇文曄的呼吸仿佛平順了一些。
他鐵鉗般的手臂鬆緩了一些,再低頭看看商如意,然後道:“剛剛偏廳有人打翻了東西,差點嚇得圓子哭起來,所以圖舍兒把他抱到另一邊去了,過了一會兒才回來。我猜你跟她是走岔了路,又見你許久未回,擔心——所以來找伱。”
所以,他才會到湖邊。
這些都已經不意外的,意外的是,他這一次的怒意,竟然不是衝著自己。
商如意當然知道,宇文曄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在門閥公子風度翩翩,又文武雙全的表麵之下,真實的他會任性,會發火,更會因為自己與他不喜歡的人打交道而生氣,也是因為這樣,剛剛她才那麼急於解釋,卻沒想到這一次,他雖然生氣了,卻並不是對自己。
相反,他說話的時候,竟有幾分小心,就好像——
好像生怕自己剛剛受到了什麼傷害。
再回想起剛剛他在湖邊說的“也遇水厄”,商如意仿佛隱隱感覺到了什麼,她深吸了一口氣,再次保證似得清晰的道:“我沒事。”
這一回,在前方的燈火的映照下,她清楚的看到,宇文曄眼中的陰霾散去了一些。
也隻是一些。
但他們來不及多說什麼,就被越來越近的一陣聲音打斷了。雖然今晚太子的喜宴上文武百官幾乎都到了,最惹眼的還是兩位親王,宇文曄離開了這一會兒,酒宴上的人很快就發現了,而且有幾個已經找到前麵,開始詢問秦王和秦王妃去哪兒了。
宇文曄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先回去吧。有什麼話,等回宮了再說。”
商如意輕輕的點了點頭。
剛剛那一幕,現在想來,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就算宇文愆真的將她逼進了湖裡,她也不是一個旱鴨子,大不了就是狼狽一些再上岸來,更何況,今晚太子府夜宴,來來回回那麼多人,他們兩在這裡說話都得壓著聲音,若剛剛大聲一些,也未必引不來人救助。
隻是,剛剛的宇文愆,陌生得讓她有些失神。
更令宇文曄不安。
商如意隱隱猜到,那應該跟他口中所說的“水厄”有關,而這些話,顯然就不好在太子府,而是在太子的喜宴上說了。
他二人迎著燈火和喧囂走了過去,正好喜宴上喝得已經有些醉的幾個人尋了過來,尤其是裴行遠跟周圍的人喝得高興了,手中捏著酒杯,上前來看到宇文曄便喜道:“秦王殿下回來啦!”
周圍幾個將軍紛紛走上前來,笑道:“殿下可不能逃過這杯去。”
“是啊,咱們好不容易等著這一回。”
“殿下過去也是海量,怎麼今日反倒不肯跟咱們喝了?”
商如意有些擔心他的情緒,卻見他勾了勾唇角,淡淡笑道:“我隻是不想今夜喝太多了,畢竟是我皇兄的大喜之日,你們也都悠著些。”
他這麼一說,便是鬆口了。
而看他的樣子,似乎這個時候的他,也需要一些酒。
眾人見秦王殿下都應了,立刻笑著簇擁著他坐回到了剛剛的座位上,裴行遠甚至還回頭對著商如意笑道:“王妃,借殿下一用!”
商如意隻微笑著,輕輕的點了點頭。
再回頭看向身後的路,夜更深了,濃重如墨的夜色中,一切發生的,未及發生的,都被掩蓋,可有一些隱隱的心緒,卻在黑暗中滋生,並且越來越壯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