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如意低垂著的手慢慢的縮回袖子裡,在衣袖的遮掩下,無聲的掐住了自己的指尖,才勉強平複此刻的心潮,更讓自己看上去平靜一些,更平靜一些。
雖然現在,她已心跳如雷。
梁又楹,就是王崗寨的五當家!
她果然是!
難怪一個女子能有這樣的武藝,初次見麵就把裴行遠給打傷了,也有這樣堅定的心性,見到秦王和秦王妃時絲毫不懼,態度也是不卑不亢。
而商如意這才想起來,上一次她在神倦閣“偷看”到裴行遠和梁又楹相會,在那之後,就在他們的雅間隔壁走出了一個錦衣華服的人,匆匆的離開了,當時圖舍兒看著那人的背影隻覺得眼熟,後來在禦花園碰到樓應雄,她才認出來。
那時商如意隻覺得奇怪,樓應雄一個人去神倦閣喝酒不算什麼稀罕事,但他匆匆離開的樣子,分明像是在躲避什麼。
現在想來,才總算明白過來。
他是在躲避梁又楹。
不管他是有意跟蹤,還是無心撞上——現在想來,應該是有意跟蹤——至少在長安城內,隻有他能認出梁又楹,因為在歸附大盛王朝之前,樓應雄鎮守安陽數年之久,他是大業朝中的武將裡,跟王崗寨交手最多的人。隻是,他認出了梁又楹,卻不想對方認出她。
甚至,他認出她之後,一直沒有發作,直到現在!
就是在等現在!
他在等裴行遠和梁又楹的關係更密切一些,等這段關係足夠讓宇文淵懷疑,再以湯泉宮的一張弓,一個人影,把裴行遠拉下水!
眼看著商如意雖然勉強作出平靜的樣子,可臉色卻漸漸的蒼白了起來,樓應雄的臉上浮起了一抹冷笑,道:“所以,王妃明白,為什麼要把蘇太醫抓起來了吧。”
“……”
“聽說王妃與蘇太醫的交情——聽說蘇太醫一直在照料王妃和小殿下。”
“樓將軍,伱就直接說她跟本宮的交情很深好了。”
樓應雄笑了笑,道:“不敢,但想必王妃應該知曉蘇太醫的一些私事,比如,她跟什麼人來往,而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商如意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這個人,叫薑洐。”
“王妃與他很熟悉嗎?”
“見過幾次。”
“在何處,何時?”
“去年,瘟疫橫行的時候,本宮與秦王殿下治理長樂坊的病患,那個時候薑洐曾經硬闖長樂坊。”
“若下官記得沒錯,當時長樂坊與延祚坊都有陛下的旨意封禁,若有擅闖者,格殺勿論。”
“……是。”
“那為什麼,他還活著?”
“當時的情況比較複雜,薑洐的父親薑愚因為患病進城看診,被我們的人帶去了長樂坊診治,而薑洐離家在外,並不知曉城中發生的一切,回來之後聽說父親被關在長樂坊中,情急之下硬闖長樂坊,隻是為了救下他的父親。本宮和秦王念在他孝心可嘉,所以網開一麵,寬恕了他。”
說到這裡,商如意立刻轉身對著宇文淵道:“還請父皇饒恕兒臣等擅作主張。”
宇文淵沉默了片刻,道:“的確孝心可嘉。”
聽他這麼說,樓應雄便知無法在這件事上再做文章,但立刻又笑道:“秦王和王妃果然是寬宏大量,隻是,這樣的寬宏大量若用在逆賊身上,就未免遺禍蒼生了。”
這個時候,商如意的心裡已經透亮。
她轉身看向樓應雄,道:“樓將軍的意思是,這個薑洐——”
樓應雄道:“他,就是王崗寨的四當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