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車夫立刻應聲,一揚馬鞭,馬車轉向吳山郡公的府邸而去。
不一會兒,馬車停在了虞府門外。
太子妃連一點消息都沒透露就突然回來,府上的眾人嚇了大跳,慌忙出來相迎,在道路兩邊跪了一地,虞明月懶得多看他們一眼,一路直直的幾乎是闖進去,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遠遠的從後院走出來,雖然身形魁梧,但走出來的那幾步卻顯得格外的沉重,甚至虛弱,一隻手還捂在臉上,劇痛帶來的陰沉之色哪怕隔著厚重的手掌,也清清楚楚的映入了虞明月的眼簾。
那正是在龍門渡一戰失去了一隻眼睛的吳山郡公虞定興。
前些日子跟著宇文淵前往湯泉宮修養的時候,那邊溫潤溫暖的氣候倒是令他舒服了一些,可一回到長安,風雪交加的天氣立刻讓他舊傷複發,眼窩裡好像還有一支看不見的箭矢在往裡鑽,往往痛得他一整宿一整宿的睡不著覺,哪怕白天出行,也都必須得強忍病痛才能行走做事。
這個時候,聽說太子妃突然回來,他也隻能咬著牙出來相迎:“老臣拜見——”
“行了,”
虞明月沒什麼好臉色,隻一揮手:“父親有傷在身,就不要多禮了。”
虞定興咬了咬牙,硬生生的支起膝蓋,站了起來。
虞明月走進大廳裡,直接坐到了主位上,也不讓他,便說道:“父親可知道,過幾天除夕,皇帝陛下要在百福殿內擺宴,家宴。”
虞定興扶著桌沿,慢慢的走到一邊坐下,咬了咬牙,才道:“宮中的事,老臣如何得知?”
虞明月冷冷道:“那女兒今天告訴你,你就知道了?”
“皇帝陛下的家宴,自然沒有老臣的份。”
“是沒有你的份,可現在操辦這場家宴的卻是樓嬋月那個賤人,這件事,難道也跟父親你無關嗎?”
聽到這話,倒是令虞定興皺了一下眉頭,他也算是在官場上混跡多年,官場與內院、後宮的學問雖說起來不同,卻有些一損俱損,一榮俱榮的牽連,更何況聽虞明月憤怒的口氣,他也立刻明白自己這個越發不受控製的女兒在擔心什麼。
他沉沉道:“樓家父女這一次在湯泉宮立了大功,陛下自然是要——”
“那算什麼功?”
虞明月愈發的氣惱,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震得侍女剛剛奉上的茶杯都顫了一下,那侍女生怕惹禍,慌忙的退了出去。
虞明月咬牙道:“原本就是做戲而已。”
一聽這話,虞定興原本捂著眼睛,痛得幾乎已經不想再聽她抱怨,卻一下子變了臉色,慌忙轉頭一看,幸好剛剛那侍女已經倉惶的退了出去,應該沒聽到她的話,於是低聲道:“你——太子妃慎言,這些話怎麼能說呢?”
虞明月皺著眉頭,也看了外麵一眼,然後一揚手:“都滾開,誰都不許進來!”
原本就站在廳外服侍的隨行宮女和家中的仆從一聽這話,都立刻退得更遠了一些,哪怕這裡麵吵起來,那麼遠的距離也聽不清什麼。
虞定興這才壓低了聲音道:“太子妃,你如今已經是太子妃了,說話做事更要謹慎小心。這件事,如果真的被發現,那可是誅九族的死罪!”
虞明月皺了一下眉頭。
她也知道剛剛自己氣憤之餘有些失態,但還是冷冷道:“我知道。”
“……”
“可現在眼前的問題是,樓嬋月那個賤人借著這一次刺客的事情,一直在皇帝麵前討好賣乖;還有樓應雄,直到現在,王崗寨的人一個都沒抓住,不過就拿了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糟老頭子,還有一個太醫丞,什麼功勞?憑什麼就能在皇帝的麵前擺出一副立功的樣子。”
“……”
“這一次讓她操辦百福殿的家宴,她還真當自己是太子正妃了!”
虞定興沉沉的出了口氣,道:“可這件事,本來也隻能讓他們撿這個便宜。若不是在龍門渡我受了傷,這一回去湯泉宮也輪不到樓應雄——”
說到這裡,他臉色鐵青,咬緊牙關,空洞的眼窩裡幾乎要滲出血來。
虞明月道:“讓他們撿便宜也就罷了,之前抓那個薑洐的時候,樓應雄還趁機在皇上麵前詆毀了你,說當初鬨瘟疫在城外找那些病患的時候,這夥逆賊就在你眼皮子底下溜走了。”
虞定興皺緊了眉頭。
這時,虞明月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傾身向前,朝著他低聲道:“父親,我不能讓樓家父女爬到我們頭上去。這一次的案子,不能讓他們領這個功!”
虞定興道:“可現在人已經抓了,案子也在審,這功勞還能是誰的?”
虞明月道:“我也想清楚了,其實,現在已經定了王崗寨逆賊謀害皇上,也定了裴行遠私通王崗寨逆賊,有這兩個罪名就夠了,足夠把秦王也拖下水,再往下審,就真的是給樓應雄送功勞了。”
虞定興一愣:“你,什麼意思?”
虞明月眼中閃過了一抹精光,身子越發的向前傾去,兩父女湊到一處,她用細若蚊喃的聲音低低道:“得想辦法,讓這個案子審不到最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