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明月咬著下唇,輕輕的點了點頭。
宇文愆道:“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那天我跟你說的那些話,如果沒有你刻意的不想去‘雌竟’,憑著你對她的懷疑,也許你會早一天發現這件事,那今天應對父皇的責問,我也就不會全無準備。”
“……”
“所以,是我的話誤了你。”
“……!?”
虞明月沒想到他會這麼說,但仔細一想,也的確如此——如果不是因為那天宇文愆告誡她若要‘雌竟’也要光明正大,這些話讓原本就以“雌竟”為恥的她心有餘悸,哪怕心裡對樓家父女有再大的不滿,甚至的確有些懷疑,卻也為了自己在他心裡的形象而畏首畏尾。
宇文愆長歎了口氣,又轉過頭去看著香案上的佛龕,沉沉道:“我剛剛一直在想‘雌竟’這兩個字。我在想,想出這個詞的人,何其歹毒。”
虞明月一下子睜大了雙眼,驚詫不已的看著他:“啊?”
宇文愆道:“這個詞裡,最要命的,就是那個‘雌’字。”
“為什麼?”
“因為與雌相對的,就是雄,照你說的,所謂的‘雌竟’,是兩個女人在相爭。可是,人為何不能相爭?”
“……”
“就連修佛,現在的南北禪宗就有神秀慧能之爭;男子們上陣殺敵,朝堂對峙,甚至沿街叫賣,也要比個高低聲,哪裡不是爭鬥?而這些爭鬥,被叫做金戈鐵馬,氣吞萬裡如虎,羽扇綸巾,檣櫓灰飛煙滅,男人之間鬥得再難看,也能被說得好聽。”
“……”
“為什麼女子之間的爭鬥,卻要叫做‘雌竟’?”
虞明月完全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但聽到最後一句話,還是認真的想了想,才說道:“其實,在我們那裡,‘雌竟’被說得最多的時候,是兩個女人爭搶喜歡的男人的時候。”
“那,兩個男人爭女人的時候,怎麼說?雄競?”
“……沒有說法。”
“這就對了,”
宇文愆道:“這就是創造出‘雌竟’這個詞的人的歹毒之處,爭奪的是男人,卻不見‘男人’。”
“……”
“再說了,追求喜歡的人,不論男女,有什麼不對嗎?”
“……”
“古人都知道用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來歌頌男子追求女子,為什麼女子追求男子,就要被貶低?”
虞明月想了想,道:“也許對你來說很難理解,但我們——我們那裡的人認為,有這個時間去搶男人,不如去賺錢,去做好自己的事業。”
宇文愆淡淡道:“這就更不對了,金錢,權力,和喜歡的人,沒有什麼不同。”
“……”
“摩登伽女愛慕阿難,哪怕被拒絕,被阻撓,化身石橋去受那五百年的風吹日曬也要堅持,難道這樣赤誠的愛慕,還不如一些人對權錢的迷戀?我看未必。”
“……”
“人的喜歡不該分高低貴賤,如果一定要分,也並不能以人的喜歡來分,而是為了得到所使的手段,有光明磊落和卑鄙低劣之分。”
在真實曆史上神秀慧能之爭發生在晚些時候,但這裡因為合適就直接用了,反正我是半架空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