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男人,但滿麵胡須連帶著有些蓬亂的頭發幾乎將他的整張臉都遮掩住了,五官也深埋在密密麻麻的須發裡,幾乎看不清他的容貌,更辨不清他的年紀,隻能勉強看清一雙平靜得沒有波瀾的眼睛,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這麼多人,甚至一些人的臉上就寫不懷好意,他也沒有絲毫的動容和畏懼,隻靜靜的用目光掃視了眾人一眼。
“你們,是誰啊?”
這個聲音很低沉,好像是從很深的深淵裡傳出的,而且如同粗粒的砂石摩擦一般帶著異樣的沙啞,聽起來似乎很蒼老。
綠綃微微蹙起了眉,仔細的看了看這個人,然後道:“閣下是——”
那人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又看向雷玉和阿史那朱邪,道:“你們到底是誰?”
雷玉急忙說道:“叨擾了。我們,我們是來尋訪故舊的,沒想到上山的路上我們的一個朋友被毒蛇咬了,想來此地尋求救治之法。不知——”
“尋訪故舊?”
聽到這四個字,那人原本就濃密得幾乎連成一線的眉頭皺到了一起,道:“這裡隻有我一個人,我不認識你們。請回吧。”
說完後退一步就要關門。
雷玉慌了,急忙上前一步剛要說什麼,綠綃卻比她更快一步伸手撐住了那木門,上半身微微前傾著,如同一條柔軟的蛇攀在門上,對著那人說道:“尊駕就算不是我們的故舊,可我聽伱剛剛又是敲魚擊磬,又是誦經念咒,想來是在修道吧。救人一命不算修行的嗎?”
這人關門的手頓了一下。
這一頓,綠綃原本就前傾的身子更是直接探進了屋子裡,眼看著就要傾倒到他身上,原本站在外麵的王紹裘突然發出了一聲低呼:“唉!”
但他的聲音很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隻在那人和綠綃的身上,幾乎沒有人聽到他的動靜,隻有阿史那朱邪側目看了他一眼,再回頭時,那男人默默的鬆開了關門的手,接連後退兩步,竟是將綠綃直接讓了進去。
綠綃站定,對著他俯身行了個禮:“多謝。”
那人濃黑的眉毛幾乎擰到了一處。
而退進屋子裡,微弱的燭火更是將他整個人完全照亮,眾人這才看清他的形貌,這人須發斑白,看上去似乎是上了年紀的,可他的聲音雖然沙啞,聽著卻並不像是老人的聲音;身上穿著一件洗的發白的長袍,並不是道袍,就隻是一件普通的藍布袍子,手肘和膝蓋處磨損得幾乎透明;頭發雖然蓬亂,卻在頭頂胡亂的束了個太極髻,看上去又是個道士的模樣。
總之這人一身的怪異。
他眼看著綠綃已經進了屋子,竟也沒有再拒絕,隻又看了外麵的人一眼,最後目光落到了那兩個侍衛所抬的商如意的身上。
雷玉生怕綠綃的行為惹得人不快,急忙道歉又賠禮,然後說道:“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半夜打擾,還請閣下發發善心,救她一命吧。”
那男人冷冷道:“我又不是大夫,怎麼救人?”
“……”
“被蛇咬了,你們應該抬著她下山去找大夫解毒才對,來我這裡沒用。”
說著,又作勢要把綠綃請出去。
可綠綃卻站定不動了,還抬頭往那屋子的周圍看了一眼,再看向他的時候,臉上浮起了一點淡淡的笑意,道:“這位——公子?看這房子至少得有十來年的光景了,你應該是一直住在這個地方的吧。”
聽到“公子”二字,這個男人的眉毛又擰了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