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在閨閣時同嫡親幼妹感情極好,對這位外甥當然也喜愛的很。
其實年初季成風來初到京城時,就曾去宣平侯府拜訪過幾次。
隻是當時的謝晚凝還跟陸子宴訂了親事,是以,鄭氏沒有專門喊有婚約的女兒,出來見過這位表哥。
這才導致,他倆到了今日才算正式見麵。
鄭氏關切的問過外甥幾句,喊他無事多來家裡玩。
季成風皆耐心答了,又陪著幾位舅母說了會兒話後,這才起身告辭,去了側廳。
等人一走,鄭氏拉過女兒的手,小聲道:“晚晚,你看你這表兄如何?”
謝晚凝讚道:“君子如玉,溫文爾雅。”
聽了女兒的誇讚,鄭氏神情定了下來,她悄聲道:“你姨母之前來信,道你表哥還未定親,托我跟你外祖母在京城為他相看一位好姑娘呢。”‘
“還未定親?”謝晚凝一驚,怎麼這麼多弱冠之年,還未定下親事的郎君。
她阿兄是,這個表兄是,還有今日聽說的那個段珹也是。
鄭氏也想起了自家長子,頗為憂愁的歎口氣,很快又言歸正傳。
“你姨母相托,為娘當然得將此事放在心上,”鄭氏低聲詢問:“晚晚,你同吏部尚書家的千金可相熟?”
“!!!”謝晚凝眼眸緩緩睜大,“曹瑩兒?”
“是這個名字,”鄭氏頷首道:“論出身,年齡,和模樣,曹家千金同丞謙都匹配的很,你姨母想必也滿意,隻是不知這姑娘性情如何,晚晚可有跟她打過交道?性子可還爽利?”
“……”
謝晚凝眉頭微蹙,在娘親殷切的眼神裡,艱難開口:“隻見過兩麵,瞧著性子倒還不錯,其他並不了解。”
她道:“阿娘,婚姻大事,你先彆急著保媒,還得細細了解。”
“還細細了解呢,你是不知道你二姨都急成什麼樣了,”鄭氏嗔笑道:“隻要門當戶對,性子好,尚書家的姑娘,哪裡有不懂規矩的。”
她家外甥過完年都二十一了,又已經高中狀元,前途不可限量,現在隻差聘一位妻子打理後院,生兒育女,而他則可以安安心心的穩固自己仕途。
鄭氏這個做姨母的考慮的極為周全,人選也挑的不錯。
吏部尚書雖沒有幾位閣老位高權重,卻也是聖上麵前說得上話的重臣,作為嶽家不求給多少助力,至少不會拖後腿。
謝晚凝若是不知道曹瑩兒跟二皇子的事,或許也會覺得這是一門極匹配的親事。
可現在,她看著滿麵笑意的母親,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樣的皇室醜聞,隻有陛下跟裴鈺清知道,她不能就這樣暴露出去。
……那就讓季成風娶曹瑩兒嗎?
平心而論,曹瑩兒性情確實極好,人也爽利,必定會是一名很合格的當家夫人,被二皇子強占不是她的錯。
可……
她能擺脫二皇子的控製嗎?
若是成婚後,還跟二皇子有往來,混淆了子嗣血脈……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旦事情敗露出來,鄭氏作為撮合這門親事之人,隻會落個出力不討好的下場。
以謝晚凝對母親的了解,鄭氏恐怕後半輩子都會自責不已。
…………
回去的馬車上,謝晚凝還在想這個問題。
其實這事兒目前隻是鄭氏的一個想法,八字還沒一撇。
如今不講究盲婚啞嫁,既然要議親,一般都會問過自家孩子的意願。
季成風自己不一定能看中曹瑩兒,而曹瑩兒被二皇子纏著,大概也不會想著這麼快嫁人。
所以,事情應該到不了那一步。
可謝晚凝依舊操心的很。
她時而蹙眉,時而歎氣,走神走的很徹底。
完全沒有發現車廂內已經安靜了好一會兒了,往日裡兩人獨處時,最愛握著她小手的夫君,情緒似乎很是低迷。
裴鈺清靜靜看著對麵姑娘那滿是糾結的小表情,看了好一會兒,見人家確實沒有主動理自己的意思,心底無奈的苦笑。
他是怎麼會認為這姑娘會在二人獨處時,願意好好跟他解釋一下,上午她跟季成風交談盛歡,是在聊些什麼的?
顯然,她非但沒有這個打算,甚至都不願意正眼看他一眼。
這會兒,她的小腦袋裡,想的一定不是他。
一向認為自己沉得住氣的男人,這回沒忍住,率先開口道:“在想什麼?”
謝晚凝哪裡能體會到他那百轉千回的心緒,聞言倒是回了神,抬眸看向他。
兩人對視的瞬間,裴鈺清伸手握住她放在小桌幾上的手,輕輕捏了捏,低聲道:“怎麼了?”
“……”謝晚凝猶豫幾息,還是將鄭氏的打算說了出來。
聞言,裴鈺清也是微微一愣。
謝晚凝苦惱道:“你說我該不該插手此事?”
若是不知情也就算了,可既然知情,她哪裡忍心看著母親好心辦錯事。
她想問問自家聰明絕頂的夫君大人。
可裴鈺清卻是默不作聲的看了她一會兒,才緩緩道:“你如此煩心,僅僅隻是擔憂事情敗露後,嶽母會自責嗎?”
“……?”謝晚凝麵露疑色,旋即又反應過來,坦然道:“季成風是我表兄,我當然也不願看著他家宅不寧。”
真要娶了曹瑩兒,而她又沒能擺脫二皇子的話,生下的孩子誰能說得準是季家的還是二皇子的。
混淆血脈,才是一個家族最嚴重的問題。
裴鈺清唇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晚晚才見季兄兩麵,倒是會為他擔心。”
這話如此陰陽怪氣,謝晚凝再遲鈍也聽出些許不對了。
“你什麼意思?”她眉頭蹙起,目光看向對麵男人,遲疑道:“莫不成,還是介懷上午我同表兄碰巧遇見,多聊了兩句的事?”
裴鈺清沒有說話。
這樣默認的態度,讓謝晚凝眸子慢慢瞪大,她是真沒想到,這人氣量竟然真的如此狹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