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楠仔細端詳著照片,覺得簡林確實審美在線。
“木木,差不多了。”簡楠說道,“和哥哥回家吧。”
簡林看著周圍的幼兒園,很入迷,似乎是還不想走。
“木木?我們下次再來,好不好?”
簡林還是沒有什麼反應,隻是愣在原地。
簡楠走近簡林,然後蹲在她的身前:“木木,你在看什麼呢?”
簡林用手指著周圍,又指了指遠處的礦場。
簡楠弄不懂小女孩到底在想什麼,她這個年紀,或許也有自己的想法吧。
“這地方破吧。”簡楠順著小女孩指著的方向問道。
他覺得,這麼小的孩子,可能很難明白“改變”,或者“時過境遷”這樣的詞,對她來說,或許就是這個地方和上次見到的不一樣了,僅此而已。
許多人走了,沒留下什麼,許多人出不去,要死在這裡了。
簡楠收起相機,然後牽起簡林的手,簡林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這個廢棄的幼兒園。
和來的時候一樣,小姑娘的興致似乎絲毫不減,一會兒跑在簡楠的前麵,一會兒跑在簡楠的後麵。
風吹在簡楠的臉上,看著一會兒在自己視線裡出現一會兒在自己視線裡消失的簡林,每當這個時候,他總是想要逃避,他本能地想要去掏煙,想要借著煙去消磨掉自己的懦弱。
霧蒙蒙的,灰色的,遠處還沒關停的煙囪像一位老者,對著天空淒痛地咳嗽著。
但是簡林又一次在他的視線裡出現了,他忍住了想要抽煙的欲望,人之所以為人,是能為了感情克製自己的欲望,簡楠從兜裡掏出一顆奶糖,拆靠包裝,然後丟進了嘴裡。
簡林看到簡楠在吃東西,小跑著來到簡楠的身邊,伸出她稚嫩的小手,向簡楠討要著。
小女孩純潔的臉龐印在了他的腦海裡,簡楠塞了一顆奶糖在簡林的手裡,簡林接過,很高興,不過她還沒有馬上吃,塞進了口袋裡。
簡楠有時候也搞不懂簡林想乾什麼。
他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恍然想起幾年前的那天,天也是這樣灰的。
灰的甚至讓他覺得,林北的天一直是這麼灰的。
那是父親死去的那天,那個他從來都不願意記起,幾年來,卻一直作為夢魘纏繞著他的那天。
他始終在問自己,到底是否做出了正確的選擇,或者說,到底怎樣的選擇才是正確的呢?
他不是聖人,他給不出答案。
父親死去的那個十字路口,除了每年的祭日,母親央求著他去看看外,他再也沒敢去過,他不敢去回想,每一次在淩晨時分噩夢中醒來,他幾乎都能感到恐懼和虛脫。
自己到底是不是那個殺死父親的殺人的凶手?這麼多年,自己到底是不是在為本該下地獄的自己狡辯開脫?
人性的殘暴與憎惡在他的身上浮現,他到底和這些爛在林北的人,有什麼不同呢?還是說,他比這些人更加罪孽深重。
糖在嘴裡散發出甜甜的氣息,甜不適合簡楠,煙絲燃燒進入肺裡的苦才適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