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薯片和飲料,蘇文嫻下意識就想拆開吃掉。
剛才的晚飯根本就沒吃飽,一盤炒豬下水很快就被搶光了,她也沒吃幾口,其餘全都在吃難以下咽的紅薯飯。
但是她還是忍住了吃掉這些零食,這是她和上輩子唯一的聯係了,若是吃了,就真的沒了。
蘇文嫻看了看這些小零食,最終還是將它們收到布包裡放好。
想家的時候拿出來看看也好啊,好歹是個念想。
將菜刀放到枕頭下麵,她躺在了這張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頭上的屋頂離她的臉不到一米,屋頂連個防雨的油紙都沒鋪一層,兩片木板之間的縫隙大得可以看到外麵的星星。
這星星倒是比上輩子光汙染城市的星星更亮。
可是她寧可活在光汙染的星空下,那裡有她的家人和事業。
不知道爸媽現在怎麼樣了?看到她的遺體大概會哭暈過去吧?
好在家裡還有個大哥,雖然日常總和她互相吐槽,但倆人的感情其實挺好的,兄妹就是這樣吵吵鬨鬨又親密,她不在了,大哥也能好好照顧爸媽吧?
想到了家人,蘇文嫻的眼淚就止不住。
胡亂的抹兩把,卻越擦越多。
好想家啊。
想回家吃媽媽做的飯,爸爸給洗的水果,即使是大哥吐槽她一回家就像是得了軟骨病,她也想大哥了。
要是能回家的話,這次她給爸媽做飯,再也不跟大哥吵架了……
忽然,木屋的推拉木門被人從外麵拉開。
晚飯後蘇秉孝就出門了,到半夜才回來。
蘇母一直留著火油燈沒滅就是在等他,蘇炳孝很快脫衣服上了床,他和蘇母住在第二層碌架床上,最底層的床鋪是給蘇老太太留著的,但一般老太太喜歡住在隔壁小兒子家。
蘇母低聲道:“這麼做真的沒問題嗎?”
“錢我已經給阿順了,讓他明早就給寶信送去。”
倆人低聲商量著,生怕打擾蘇文嫻,但蘇文嫻就在他倆上頭不到一米遠的地方躺著,再小聲也能聽出個大概來。
“孩子她爹,我擔心……”
蘇秉孝道:“為了不讓他們打阿嫻的主意,也為了讓我們家出一個差佬撐腰,冒點險就冒點險吧。”
蘇母一聲歎氣,在這個家裡她一向是是聽蘇父的話,雖然擔心但還是沒再說什麼。
“阿嫻怎麼樣了?”
蘇母低聲道:“一直在偷偷哭呢。”
蘇父歎了一口氣,“今天把她嚇壞了。”
“是啊,阿嫻一向很聽話,今天娘和弟妹也是把她逼急了……”
蘇父道:“好啦,不用再替她說情了,我不會再懲罰阿嫻的,不過拿刀砍長輩這件事還是不對的,她反應太過激了,畢竟那是她的奶奶。”
“當時阿嫻若是反應不過激點的話,就要被金牙榮給綁走了。”
蘇父忍不住又歎了一口氣,親娘和女兒,手心手背都是肉。
熄滅了火油燈,屋裡黑黢黢一片。
屋頂木板縫隙間的星空更亮了。
蘇文嫻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了。
黑暗裡,蘇母小心翼翼地爬上第三層,輕手輕腳地將被單蓋好。
蘇父在下麵小聲問:“怎麼樣啊?”
“睡著了。”
黑暗裡傳來了蘇父的聲音,“睡了就好……”
第二天早上,天剛蒙蒙亮,就聽見有人將推拉木門拍得砰砰響。
蘇母下去開門,竟是隔壁的嬸嬸睡眼惺忪地站在門口,吩咐的語氣道:“娘受傷了身體不舒坦,最近幾個月去軍營賣菜的活兒就讓阿嫻替她乾吧。”
去軍營賣菜?
蘇文嫻從原身的記憶裡翻了翻,發現這年代的星城作為葉倫國的殖民地,自然有葉倫國的駐軍。
駐軍的配給大多是從葉倫國海運過來的,但是像蔬菜水果這些時鮮就得在星城當地采買。
而當地駐軍在1945年小鬼子投降的時候接收了大量鬼子的物資,除了槍和炮彈這些軍用物資之外,還有大量的煙酒之類的日用物資,這些煙和酒是鬼子根據亞洲人的口味搶來的,葉倫國這些洋鬼子自然是抽不慣也喝不慣。
既然不能自己用那就拿來換需要的物資和錢,一開始是軍隊和附近的菜農拿倉庫這些煙酒交換蔬菜,後來遠一些地方的小菜販也知道了消息,很多挑著擔子直接去軍營換物資,換來的煙和酒轉手還能再賣出去。
不過賣的人多了,一開始賣十元一盒的香煙,現在一、兩元也能買到了。
但總體而言菜農還是不吃虧的,忙一天下來總還能有點盈餘,因此附近經常有老百姓挑著菜去和軍營換物資。
蘇老太太就是每天挑菜去換煙酒的人之一。
一大早她就要先去位於九鼇的菜農那裡收菜,然後再挑到軍營那裡,這處位於本島的軍營由於離郊區的菜地比較遠,挑菜過來賣的人並不那麼多。
原身以前陪著蘇老太太去過,但是因為力氣小幫不上太多忙,被蘇老太太嫌棄,後來就不用她去了。
蘇文嫻記得原身去過的幾次回家累得腳都磨出泡了,買菜的地方很遠,這年代交通又不方便,蘇家連個自行車都沒有,那麼遠的路完全靠腿走路去,還得挑那麼重的東西,她不太想去。
但是站在門口的蘇母已經替她一口答應下來了,“好的,我讓阿嫻去。”
轉過頭她就低聲地勸蘇文嫻:“離開家正好離你叔叔、嬸嬸和奶奶遠一點,否則白天你在家他們還不知道要怎麼變著法折騰你呢,還不如出門做點事。挑菜雖然累了點,但好歹還能有點剩點錢。”
“你彆擔心挑不動菜,娘陪你一起去。”知道蘇文嫻挑不動兩筐菜,蘇母主動陪著她。
原身的娘就是在這個家裡說不上話,但對原身也還是可以的,這對養父母在這年代比很多親生父母對孩子都好,畢竟隻有這一個孩子,而且他倆的年紀也顯然生不出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