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砸了牆,勢必是要取出什麼,取出的東西需要重新被安置。
他會將那東西安置在哪裡?
林書琰走過來,“穆昔,孟昌宇名下有車,是一輛小貨車,應隊長那邊派人提取了輪胎上的新鮮土壤,還需要一段時間才能有化驗結果,不過從輪胎的情況來看,他恐怕是去上過山了,車內還找到了一些水泥碎末。安哥的意思是,我們一起去幫忙找人,你去嗎?”
“肯定要去!”穆昔無比積極,“我要找到被孟昌宇藏起來的東西,功勞是我們的!”
林書琰一怔,接著輕笑起來,“好,功勞是我們的。”
根據貨車上攜帶的野草種類和泥土特點以及目擊證人的證詞,孟昌宇下午曾開車前往餘水市的白雲山。
穆昔幾人坐一輛警車趕往白雲山,與他們同去的還有刑偵隊的偵查員們。
四輛警車排成一數列,在街上飛馳。
一個小時後,警車停在白雲山山腳下。
應時安提前一步下車,指揮刑警兵分幾路上山。
穆昔幾人隨後下車,安良軍低聲道:“托你的福,不用在所裡數雞毛了。”
穆昔嘿嘿笑了一聲。
“不過應時安這樣做,可會承擔不少風險,”安良軍說,“到現在為止,仍然沒有切實的證據表明孟昌宇曾害過人,一切都隻是我們的推測,如果孟昌宇語言係統能恢複,我們又什麼都沒找到,到時候責任就要他一個人扛了。”
年紀輕輕,不推卸責任,敢做實事,這樣的年輕人不多。
林書琰亦道:“應隊長的確是個好領導。”
穆昔上過班,知道有一個敢承擔責任的領導有多幸福。
她就曾替領導背鍋,人家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把她踢出局了。
穆昔看向應時安,覺得他的臉都帥了幾個度。
再也不說應隊長冷漠了!
穆昔幾人被分到一條最簡單的路線。
林書琰年輕有上進心,聞言還想爭取一番,卻被穆昔攔住,她看著應時安滿臉堆笑,“就這條路吧,我們就去這裡,謝謝應隊長。”
穆昔心目中自己的笑容:甜美可人。
應時安眼中她的笑容:不安好心。
應時安皺眉看了她好一會兒,才低聲叮囑道:“遇到危險,立刻聯係我們,彆生事。”
穆昔連連點頭,拽著林書琰便走。
林書琰奇怪道:“剛剛的話,是在叮囑我們?我們是民警,和他們同級,平時遇到人手不夠的時候,也會去幫忙,為什麼要特意叮囑我們這些?”
穆昔根本沒把應時安的話放在心裡,她的眼中隻有兩個字:立功。
“快,今天我們必須先找到孟昌宇藏起來的東西!”
安良軍看著鬥誌滿滿的穆昔,揚起唇。
林書琰道:“這麼多人,我們不見得會找到,而且我們被分的這條路又很平坦。”
不僅平坦,還是一條被人踩出的小路,這意味著經常有人路過,如果是林書琰,不會選擇把東西藏在這種地方。
穆昔卻微笑道:“平坦有平坦的好處。”
“什麼好處?”
“孟昌宇的年紀大了,身體不好,基礎病一大堆。他要藏起來的是被打掉的半牆,體積大、重量高。他的車輪印在山腳下,這一點應時安已經確認過,往山上的路並沒有獨輪車之類的工具,可見他是直接帶著東西走的。他體力、能力都有限,興許就會選這種平坦的路。”
反正都是碰運氣,穆昔認為這條路的氣運比較好。
林書琰聽得一愣一愣的,穆昔說的這些,都是他沒考慮到的。
安良軍聽了穆昔的話,並不意外,“有些道理,但又不能完全肯定就是這條路,看運氣了。興許孟昌宇帶著東西根本沒走多遠,就直接埋在山腳下了,不過……”
安良軍若有所思道:“應時安把這條路分給我們,我看他的想法應該和你差不多。你倆認識?他好像挺照顧你。”
安良軍可不是林書琰這個書呆子,他看得出應時安最後的話是對穆昔說的。
“完全不認識,”穆昔說,“他不是剛調到餘水市?我哪有機會認識。”
“倒也是,說不定是他看上你了,你對他什麼感覺?好好把握。”
穆昔嚇了一跳。
應時安看上她?匪夷所思。
幾個小時前她還在吐槽應時安冷漠,男人如果真喜歡一個女人,是不會如此冷漠的。
穆昔幾人邊走邊觀察路邊的痕跡。
如果有野草被壓倒,他們便會在附近仔細查看一番,主要尋找新翻過的泥土。
夜色愈來愈深,山中的月光清透舒雅,穆昔隱隱還能聽到溪流的流水聲。
他們已經找了近兩個小時,就孟昌宇的體力來看,穆昔無法想象他帶著重物在山中走這般久。
他今天突然犯病,或許也和此事有關。
幾人又往前走了十分鐘,距離溪流更近了。
往山上走的路有幾個刑警,手電筒的光束在空中晃來晃去。
穆昔瞟向不遠處的溪流,目光往回走時,留意道什麼。
她朝安良軍和林書琰招手,“這邊好像有半個腳印。”
溪流邊的土壤稍微潮濕些,比他們走過的土路更容易留下腳印。
穆昔的太陽穴劇烈跳動了好幾下,接著心跳的速度也加快。
直覺告訴她,這似乎……
穆昔往腳印的方向往山上走。
她爬了約三四秒,停在地勢較低的地方,此處是凹陷地,雜草叢生,不管從哪個角度都不容易被看到。
但這雜草歪歪倒倒,草下的土都是新鮮的!
三人隻分到一個鐵鍬,穆昔抓起鐵鍬衝過去,乾勁十足。
隊伍裡的兩個男人:“……”
從小便被老師叫去搬桌子的他們第一次有了可以依靠彆人的感覺。
林書琰和安良軍幾次要接過鐵鍬,都被穆昔拒絕,她不斷地揮手,“沒事沒事,小事情,我來!”
孟昌宇體力有限,埋的並不深,鐵鍬很快被硬邦邦的東西擋住。
穆昔蹲下去用手將泥土撇乾淨,林書琰和安良軍終於能做一點兒事了。
三人齊心協力,紅色的磚牆很快裸露出來,是一塊長方形的磚牆,比半牆要小很多。
穆昔把手電照向磚牆內部,三人無聲地看著這麵牆。
磚牆中間的部分沒有磚,隻有水泥。
水泥牆之中,白色的骨頭和被染紅的牆壁若隱若現。
刑偵隊的法醫在一個小時後趕到現場。
事情有些棘手,水泥中的骨頭能確定是人骨,但需要費一番力氣才能將骨頭取出。
年代實在太久遠了。
穆昔站在警車旁愣神。
在看到屍體前十分鐘,她腦子裡想的大多還是立功。
可真正看到屍體後,立功的想法悄然消失。
屍體是被折疊後扔進去的,就在那麼一個狹小的空間裡,孤單的度過了許多年,穆昔甚至不知道他被水泥澆灌時是否還活著。
會是黃瑜嗎?
或者是其他受害人?
不對,一定是黃瑜,是黃國安的提醒才讓他們找到這裡。
可這仍有疑點,黃國安為何知道屍體藏在此處,既然知道,他為何不報警,而是選擇更迂回的方式?
如果不是劉洋不慎進入,這個秘密很有可能被掩藏。
穆昔有太多疑惑了。
這時,應時安帶著幾個偵查員回到車邊。
經過穆昔時,他下意識斂起神色,漠然地走過去。
穆昔抬起頭,已經顧不得抱怨應時安冷漠,她現在隻想知道真相。
穆昔走向應時安,“應隊長,冉興平那邊有消息嗎?”
他們幾乎人手一部小靈通。
穆昔剛剛特意留意過,白雲山裡可以用小靈通。
應時安道:“找到一個女生的裸體黑白照片,正在確認是否是黃瑜。殘餘的半牆上檢測到血液,但如果想確認是否為黃瑜的血跡,技術上有些困難,隻能儘力而為。”
穆昔問:“還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嗎?”
“你可以回家休息了。”
“事情沒做完,我睡不著,”穆昔認真分析道,“黃國安為何會知道屍體藏在暗道隔間裡?他又為何會知道明天賓館也有暗道?甚至兩條暗道樓梯的高度都是一模一樣……”
黃國安待的是小公司,並不正規。
暗道的樓梯並非公認的舒適的樓梯高度。
農村自建房通常有這樣的問題,在建樓梯時提前選好地點,麵積有限,不得不更改每節樓梯的高度。
兩邊樓梯的高度是一模一樣的。
這隻有一種可能,明天賓館的暗道,也是黃國安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