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文興走在寒風裡,腦子很亂,無意識的走進街上的便利店裡買了一包煙。他站在便利店門口點煙,一抬頭,看見了鏡麵玻璃中的自己。
頭發被夜風吹得有點亂,太忙忘了刮胡子,看起來有點邋遢。更糟的是,他胖了。
這一年裡,他在市辛苦打拚,煙酒應酬、加班熬夜,從前堅持了很多年的健身習慣也被打亂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不知不覺他就胖了,身材走形,臉也走形了,整個人頹靡甚至油膩。很像寫字樓裡擠電梯的那些背負著房貸和孩子學費,成日裡疲憊不堪的中年白領。
喬文興被鏡子中的自己驚呆了。
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一年半之前,他還是玉樹臨風的喬家大少爺,和韓煙煙一起被媒體追捧為金童玉女、商界精英。他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喬文興有一瞬甚至不知道是自己是誰,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他堂堂的喬大少爺,要每天為了幾十萬或一百萬的小生意追在彆人後麵討好奉承?這些錢甚至不夠他從前的一輛跑車,或者一次旅行。
喬文興呆呆的站在那裡,叼著的煙也從嘴裡掉落到地上。店員察覺不對,走過來撿起煙,輕輕叫他:“先生?先生?您還好嗎,先生?”
喬文興被店員驚醒,茫然的看著她。店員有點害怕這個看起來不太正常的人,悄悄退後一步,小聲問:“您沒事吧?”
喬文興下意識的說:“我……”然後頓住。
“我要回家。”喬文興突然有種大夢初醒的感覺。這場夢做的時間夠久了,是時候該醒了!他盯著店員,突兀的開口,“我要回家!”
他說完,猛地推開便利店的門衝出去了。外麵的冷風灌進來,店員打了個寒顫,咕噥一聲:“神經病吧。”
喬文興回家了。
他什麼都沒拿。他的衣物,他的車子,他的公司,他的妻子孩子,他什麼都沒拿、誰都沒叫,自己一個人直奔機場,買了最近的一班飛機,飛回了家。
他進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喬母白天裡被刺激得高血壓犯了,住進了醫院,喬父也不在家。偌大的豪宅裡空蕩蕩的,隻有女管家拉著他的手喜極而泣:“你可算回來了。”
這女管家從前是他的保姆,一手把他帶大,很有感情。
喬文興見到她,才真有了回家的感覺,眼眶就紅了。追問起父親母親,才知道母親還在醫院,父親在陪她。他當即趕去了醫院。但父親母親都已經睡下,他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一直等到天亮。
喬父看見他的時候,這個曾經他最愛的兒子眼窩深陷、胡子拉渣好像一個鬼。才一年,他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喬父對他感到深深的失望,好在,他還有另一個成器的兒子。
喬文興深感羞愧。他想去看自己母親,喬父攔住他,斥責道:“你看看你這是什麼樣子,想叫你媽媽更擔心嗎?去洗澡換衣服!”
這是高級的私人醫院,設施齊全。喬文興在醫院裡洗了澡,刮了胡子,家裡有人送來了他的衣服。他收拾趕緊去見母親,母親見到他,又歡喜又失望。
“你現在還回來做什麼!”她怒道。
她親生的兒子已經失去了成為繼承人的資格,以後都要仰仗私生子的鼻息過活了。一想到這一點,喬母的血壓就又急劇升高。病房裡又是一通手忙腳亂。
好不容易穩定下來,喬母表示暫時不想看見喬文興。病房外,喬父對他說:“彆讓你媽媽生氣,你先回家去。”
喬文興失魂落魄的轉身,喬父又叫住他:“晚上我叫成宇也回家,你們兩兄弟也該見一見。”
喬文興一直到回到家裡都恍恍惚惚,因此絲毫沒有察覺到,他一夜不歸到現在,白玥竟然連一個電話都沒有打給他。
他回到自家的豪宅裡,一切如故。他那個隻小幾個月的弟弟並沒有搬進來住,這房子似乎毫無變化。他回到自己的房間,連每一樣小東西的擺設都沒有變過。可是喬文興卻能感受到,一切都變了。
他躺在床上,回想這一年,一場大夢,心裡難受得要死。他閉上眼睛,抓緊胸口的襯衫。
韓煙煙此時正在自家的辦公室裡。她大小姐也是要工作的,畢竟是要繼承整個韓氏集團的女人。
她突然覺得身周不太對,快步從辦公室裡跑了出去,卻見外麵的秘書間裡幾個秘書都安安穩穩的坐在各自的辦公桌前,詫異的看著她。
“韓總,怎麼了?”她們問。
“是不是地震了?”韓煙煙驚詫,“我剛才感覺好像地震了,你們都沒感覺到嗎?”
大家一致搖頭。韓煙煙不信,她剛才的感覺很明顯,怎麼會搞錯。她又叫來了保潔員,保潔員也搖頭說沒有一點感覺。
韓煙煙滿腹狐疑的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給喬成宇打電話:“剛才你有沒有感覺地震?”
喬成宇莫名其妙:“地震?沒有啊。”
韓煙煙聽見他好像走出自己的辦公室詢問彆人,過了一會兒他身周又安靜下來,笑著說:“是不是昨天睡太晚了,出現錯覺了。今天不折騰你了,讓你好好補覺。”
韓煙煙啐他。他忽然又說:“那一位昨天晚上回來了。”
韓煙煙挑挑眉:“哦?我沒有收到一點消息?怎麼這麼突然?”
喬成宇說:“我也沒收到消息,我爸叫我晚上回家跟他正式見麵。他應該是臨時起意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