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恪有點緊張。為了這一次的宴會,昕雅專門為他添置了新衣服,傳遞了足夠重視的信息。
但唐恪的緊張一方麵是因為為了學校的事,雖然隻是驚鴻一瞥,但那位韓家主給他的印象十分深刻。是個十足強勢、淩厲,令人畏懼的男人。
另一方麵,唐恪會忍不住想起那個天使一樣的小姐姐。她那天像是精神力透支了,臉色雪白,叫人擔心,不知道後來好點了沒有。
昕雅牽著唐恪的手,遞上了請柬。那請柬的芯片上有韓家主親自打下的精神力標記,一掃描就通過了,侍者禮貌的伸手請他們進去。
昕雅也有些緊張。她已經很久沒有出席過韓家這樣的場合了。
小時候,媽媽很是熱衷。韓家每每有宴,她總能搞來請柬,然後把昕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領到那裡去。直到有一天,她發現昕雅的目光一直追著一個青年,她臉色大變。
那次,宴會沒結束,媽媽就把她帶回了家。
“他不行!隻有他不行!”媽媽嚴厲的告誡她,“你離他遠點!”
她當然知道他不行,但那年她才隻有十六歲,就要去清醒的麵對這種現實,著實叫人難過。但比起後來,那些難過又不算什麼了,因為人生總有更難過的事等著你。
她二十歲那年,在這莊園的某個大露台上,那青年握著她的手腕,說:“我可以養你一輩子。”
從被母親點醒那一年,她就刻意的疏離,對他隻是遠遠觀望,從不敢靠近。這一晚,她終於確認,原來他也喜歡她。
可那天晚上是他的訂婚宴。
好難過呀,真的好難過呀。要是一直不知道他也喜歡她,大概都不會這麼難過吧。
少女的夢該醒了,從這天起,做一個真正的成年人吧。
她抽回了手,用她最好的禮儀姿態,冷淡又不失禮貌的拒絕了他,然後轉身離去。那之後,他們就不再有交集。
她把那些少女心的東西壓在了記憶的箱底收藏起來,然後踏踏實實的生活。遇到了合適的人,相戀,結婚,生子。原以為生活會這樣平靜的幸福下去,誰知先是父母車禍去世,然後丈夫遭遇事故,她東奔西走,原本還算富足的家庭在幾年之內就被拖垮了。
最後,她又把自己收拾打扮起來,站在這莊園的大門口。心境,早不複當年。
踏入宴會廳,便進入一個久違了的光華世界。衣香鬢影,珠光寶氣。
昕雅下意識的撫了撫裙擺。她這一兩年都沒怎麼置新衣,更遑論這種特種特殊場合才能穿的禮服。這件禮服是舊的,她以前穿過,會不會被人發現?
但昕雅隨即就自嘲的笑笑。在這個場合裡,她無足輕重,誰會在意她?
她鎮定下來,牽著唐恪的手,走進人群中,去尋找自己那一房的親戚。偶爾遇到眼熟的其他韓姓人,多是年少時打過交道的,也上去交際一番。她今天用心妝扮過,雖然身上沒什麼名貴首飾,看起來略寒酸,但很少有人會去拒絕一個美麗的女人。她的交際還算順利,隱隱找回了些年少時遊走於這種場合的感覺。
隻是她想見的那個人一直沒出現,她雖故作鎮定,依然忍不住頻頻四顧。
這宴會大廳高高挑空,華麗的水晶燈自天花板垂下,流光溢彩。
三層的走廊欄杆後,韓家主居高臨下的向下眺望,能清楚的看到昕雅纖細的背影在人群中行走。
禮服長裙襯得她腰肢纖細,十分美麗。但他記得看過那條裙子,若乾年前四爺爺做壽的時候,他遠遠的瞥見過她。那時候她還沒生孩子,父母也還在世,挽著丈夫的手臂,臉上都是幸福的光彩。
一晃眼就過去了快十年,她家道中落,隻身帶著孩子。年少時那些清高孤傲都被生活磋磨了棱角,也會低下頭來,身段柔軟的去應酬逢迎。
淪落至斯。
“父親。”韓煙煙走過來,“時間差不多了。”
男人點點頭,轉身離開。韓煙煙瞥了眼人群中的唐恪和昕雅,跟著轉身。
宴會廳裡安靜了下來,賓客們都轉向樓梯口,隨著樂隊輕緩的奏樂,韓煙煙挽著父親的手臂從樓梯上緩緩走下。
站在台階平台上,韓家主進行了簡短的講話,簡明的闡述了此次宴請的目的是為韓煙煙精神力升級至s級慶賀,望諸位親友輕鬆自在,玩得開心。
等父女兩人走下最後三級台階,宴會便正式開始了。
昕雅此行目的在於與韓家主麵談,但太多的人湧到他身邊,將他圍住,根本沒有她能上前的機會。
昕雅有些著急起來,她想了想,把唐恪帶到一處有座椅的地方,又給他取了些果汁點心,囑咐他不要亂跑。她自己則去尋找四老爺那一房的人。
她和那位表哥太久沒有接觸過,實在太生疏,她想看看能不能找人引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