昕雅顫聲回答:“是。”
“為什麼?你知道,這是最好的一條路。”他說。
“但不是唯一的。”昕雅閉上眼睛,感到疼痛,“要付出的代價太大,我恐懼,我做不到。所以……”
所以她事到臨頭,決定放棄這條路。彆的路或許艱難,或許辛苦,或許最終能到達的高度沒有那麼高,卻也不是不可走。
但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會放開手的青年了。
“但你沒有反抗。你哪怕有一點反抗,我或許都會放過你。”韓家主說,“你隻是逃。作為獵物,你把後背交給了捕獵者,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對這樣的獵物,我接受的教育告訴我,無需多慮,用利爪撕開她皮,用牙齒咬穿她血肉即可。”
“昕雅,你……很美味。”
昕雅深深的,深深的呼吸。眼淚滾落了臉頰。
書桌是百年實木,很硬。她的手腕被按在桌麵上,很疼。那些記憶猶如發生在昨天。她被他強拉回了她想放棄的那條路上,隻能走下去。
她落淚的樣子與她當年拒絕他的樣子很不一樣。像水坑裡的倒影,忽起漣漪,便淩亂破碎。
是現在韓家主最喜歡看的樣子。她愈破碎,他便愈記得當年她下巴微揚,堅決的拒絕他的樣子有多美。
——謝謝表哥厚愛,但我想堂堂正正的生活,無意作彆人的情人,我的一生,也無須由你來負擔。
韓家主的拇指輕輕刮過昕雅潔白的臉頰。
“以及……這一段時間我與你來往甚密。”他說,“你們女人總是愛想得多。或許讓你誤解,我對你還留存著年輕時些許愛意?”
他的指尖離開她的臉頰,漫不經心的劃過脖頸和肩膀,沿著手臂一路滑落到她的指尖,反手挽住了她的手,舉到唇邊親吻。
“你錯了,小白兔。”他吻著他纖細手腕淡青色的血管,“我隻是單純在享受。”
牙齒咬破了皮膚,沒關係,有治療艙。血順著手臂滑落染紅了衣衫,沒關係,這裡多的是昂貴的衣裙給她換。
疼痛讓昕雅瑟縮了一下。她還以為自己已經習慣,並沒有,這種疼痛,永遠沒有“習慣”一說。
她就像那天一樣沒有反抗。小兔子看到了狼的尖牙便失去了反抗的勇氣,隻會瑟瑟發抖。
偏又是這軟弱,喚醒了捕獵者捕殺的本能。
韓煙煙在自己的房間裡靜靜的監聽,到聽筒裡傳來少兒不宜的響動時,才切斷。
韓家主的書房裡是不可能放置竊聽器的,高科技的反竊聽設備即時便會拉響警報。
但在這房子裡,韓煙煙擁有和韓家主一樣的最高權限。但,即便是韓家主,也絕想不到韓煙煙會用自己的權限,以靜音的方式打開書房的通訊,正大光明的竊聽,或者說……偷聽。
所以家長真的不要隨便給孩子什麼重要的東西,真不知道他們會將之用到哪些奇奇怪怪的方麵去。
弱者原罪嗎?
韓煙煙揉揉太陽穴。超綱了,這不是她的東西。
這個世界扭曲得厲害。在yao和喬文興的世界裡,她沒有這種扭曲感。大體大家一些基本的三觀還能相容。喬文興隻是個普通的富家少爺,傻到會因情自殺。yao有一大串牛逼到不行的身世、血統、背景,但他雖身為皇族卻要推翻帝製,不管是出於何種原因,單就這件事情本身,韓煙煙總是會舉雙手讚成的。
可這位上將閣下可牛逼大發了。他的三觀已經快扭曲到黑洞裡去了。
韓煙煙腦海裡有這位上將閣下的生平,卻知道這一位頂著這樣的三觀,一路向上,竟走到了這樣的人生高度。他對自己三觀的信仰之強,將韓煙煙構建的世界扭曲到了韓煙煙這親媽都快不認識的地步了。
韓煙煙是個女作者,或者說,是女頻作者。由她來構建,韓家主和昕雅之間必然是要安排一段剪不斷理還亂的情。他們之間的狗血情事會使得唐恪少年時因此受到一些羞辱,成為摧毀他的懦弱,激發他性格中另一麵的誘因之一。
但現在完全被扭曲了。從她發現書房套間的治療艙一直在被昕雅使用,就知道事情已經不是脫軌,簡直脫肛。
但這個世界的大爸爸不像之前的大爸爸,可以撒嬌可以哄,這位大爸爸隻認強,隻認權。
韓煙煙感覺頭很痛。但世界已經發展至此,她身在其中無法從結構上再做改變,隻能因勢利導,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條件,達成任務目標。
她站在窗邊,望著莊園庭院。
她一直覺得,唐恪將要經受的一切,即便非她一人之過,她也要負起至少一半的責任。可現在看來,這個世界真正將要折磨唐恪的原來不是她。
唐恪的本尊將他自己的信仰投影到整個世界,青麵獠牙的,準備將小唐恪撕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