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不記得她了。”女孩忽然幽幽的說,“我才出生沒多久,她就死了,和你媽媽一樣。”
那很好,丁堯想。大概她那“爸爸”也死了,所以她現在孑然一人,所以遇到他,她便產生同情和憐憫,又或許是因為太孤獨需要人作伴。不管是哪一種心理,都是他現在賴以生存的基礎。
他還想思考更多,更深,更遠。可是她溫暖的體溫讓他眼皮發沉,頭腦發昏,困意洶湧。
迷迷糊糊的,聽她說:“你媽媽是和垃圾一起扔下來的,她應該是來自很遠的地方,那……你就叫小遙吧。”
“小遙,”她拍著他說,“你有名字了,高興吧?”
“是媽媽給你起的名字喲!”她揉了揉他的小屁屁。
高興才有鬼。還有……你是誰媽媽!丁堯鼻子裡發出了“嗯嗯”的兩聲抗議,就睡著了。
因為屁股爛了,韓煙煙和丁堯都是第一次認識到嬰兒原來柔弱至此。
韓煙煙心裡估量著,覺得這個階段還是得稍微小心一點,彆玩脫了。一個不小心,讓克林公爵夭折於嬰兒時期,這個世界就瞎米了。到時候還得重啟,那樣的話大概也會令侍從官對她失去信心。
翌日她便沒有下隧道去采礦。她對丁堯說:“小遙已經兩天沒曬過太陽了,爸爸說小孩子都應該多曬太陽。今天媽媽不乾活了,帶小遙去曬太陽。”
丁堯心想,外麵那麼冷,曬什麼曬。他這身體,要不好好伺候,真是冷了熱了都難受。何況屁屁現在還爛著,疼。
但韓煙煙這次沒給他用尿片。
“給小遙包尿布哦,這樣小遙一尿,媽媽就知道了。”她溫柔的說,“彆怕,很快就會好的,媽媽從前臉都凍爛過,後來也好了。”
說是“曬太陽”,她卻拿了一堆東西,帶著丁堯坐上了礦車,往深處去了。
礦車的軌道隨著隧道交錯,韓煙煙帶著他折了幾次方向。她顯然對這裡極其熟悉,不會迷路。
最後,她帶著丁堯來到一處天然的洞穴,那裡不僅開闊平坦,還有陽光——陽光是從頭頂的天洞中垂落的。
韓煙煙把一個東西放在了陽光裡,鼓搗了幾下,那東西膨脹起來,原來是野營露宿用的充氣床墊。她在床墊旁安置了一個取暖器,等溫度上來了,把丁堯放在床墊上,脫得光溜溜的曬太陽。
“小屁屁得多曬曬。”她咕噥著,把丁堯翻過來,讓他趴著,還把他月退推折在身體下,讓他像小青蛙似的把小屁屁撅起來曬太陽。
弄完,她欣賞了兩眼,畫麵真美。
“小遙寶寶真是太可愛啦!媽媽要把你的樣子都錄下來,等你長大了放給你看!”韓煙煙笑吟吟的,把她的惡趣味告訴了丁堯。
給我住手!
丁堯很想煩躁。可他現在彆說翻身,連脖子都還抬不起來。他隻能緊緊的握住他的小拳頭。
利奧和侍從官拉了一下快進,直接就從韓煙煙脫衣服洗澡跳到了這裡。
光流從瞳孔灌入,經視覺神經傳遞給大腦,由大腦解析並重新構建起來。在兩個人的大腦中,此時他們就“站在”丁堯的旁邊,目睹了克林公爵撅著皮膚潰爛的小屁屁,韓煙煙在一旁笑吟吟的錄像……
明明丁堯隻是閉著眼睛握著拳頭,侍從官不知怎地竟從嬰兒臉上讀懂了“生無可戀”、“心如死灰”。他無語的轉頭去看韓煙煙,這一位正錄像錄得歡實。
幾個小時前,她才和利奧·派克玩了一場諜中諜、戲中戲,真真假假,驚心動魄。
這個女人,這個女人啊……
侍從官心中微歎,又糾結的揉了揉額角,最終對利奧說:“退出監控。”
利奧非常不高興的退了出來,問:“又怎麼了?”
通訊器裡侍從官沒回答他,過了幾秒,他的操作艙被“篤篤篤”敲了幾下。打開艙蓋一看,原來侍從官已經從操作艙裡出來了。
“先不監控了。”侍從官說,“公爵這會才是嬰兒,沒什麼監控的意義。你確定她在‘世界’裡是無法傷害公爵的,是嗎?”
“是是是!”利奧不耐煩的說,“這個問題你問過幾次了。傷害不了,不觸發他‘本我’的情況下,就是在世界裡殺了他也沒關係。失去了精神力源的鏈接,世界直接就切斷了。”
他頓了頓,說:“她想傷害對方的精神力源,除非自己爆發精神力。嗬嗬……”
他的冷笑裡帶著惡意。醒來後,要不是侍從官阻止,他還打算把韓煙煙休眠艙裡的抑製劑調到她能承受的最高濃度。不會讓她死,但肯定會讓她難受。
打了這麼久的交道,侍從官已經習慣了這個人的陰暗。他問:“公爵醒來不會有記憶,你確定?”
“你怎麼這麼煩!”不讓他看著韓煙煙在裡麵乾什麼,利奧比丁堯還暴躁,“說了幾次了!在世界裡的隻有精神力源的殘意識!他要是個逝者,醒了能記住,因為他隻有殘意識了!但你主子是個死人,他還有身體!他要是活過來,殘意識歸入潛意識裡,對世界裡發生的任何事,他的表層意識屁都不知道!”
“那就行。”侍從官點點頭,然後命令,“讓他回去休息。”
“喂!喂喂!”利奧被鐵塔似的大兵薅著脖領子往外拖,抓狂,“休息個屁!我才剛醒!喂!喂……”
侍從官沒理他。他點了顆煙,靠著操作艙抽起煙來。
記不住就好。這樣他就不會因為觀摩了公爵閣下撅著屁屁被人拍菊花而被滅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