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征著星盜的紅點離開了探測雷達的範圍。
看起來警報已經結束,但阿妮反而變得更加緊迫,她牽住麟的手,二話不說地打開駕駛室的防禦程序,以及給駕駛員準備的逃生係統。
屏幕上亮起“逃生係統啟動中”幾個字,她一句話都沒有解釋,穿行過沒有反應過來的乘客亂流,一腳踹開艦車末尾掛著“乘客止步”牌子的門,在裡麵的操作係統中輸入駕駛員的工號。
這是從那具屍體上得到的。
工號確認成功。
自動門打開,阿妮邁入逃生艙中,把安全帶係在麟的腰邊,衝著他比了一個“不要問”的手勢,隨後拉開啟動器——
身下響起一聲舊能源被喚醒的遲鈍嗡鳴。
逃生艙從艦車的底部脫離,說實話,這是她第一次真實地開這種小型飛行器,之前的經驗不過是在星網上的有償模擬。阿妮抬手把推杆推到底,眼前的景象瞬間變得天旋地轉。
一道流星以堪稱瘋狂的弧度,從截斷的艦車中迸射出來,一路火星帶閃電地掠過天際,搖晃程度讓人懷疑它隨時會墜落。
本就沒力氣的麟支撐到了極點,他用手撐住身體,低頭乾嘔了半天,險些把自己的膽汁吐出來。
也就是幾分鐘後,天際飛過去無數救援車的警報聲。
這是裡麵的乘客叫的救援車,這種昂貴救援會扣除大量星幣,有錢的人才能買命。就在這幾分鐘的時間差裡,高空中降落下數道刺目的火光,炮彈從星盜的飛行器上方打出來,赤色飛掠,撞上兩人身後搖搖欲墜的斷裂艦車。
艦車上的防禦係統抵擋了微不足道的三秒。
轟然的爆炸聲在身後天雷般作響,硝煙拂蕩,火光衝霄。
偶然回頭的麟神情一怔,馬上轉過頭看向阿妮。而少女還隻是對著操作的拉杆和方向盤冥思苦想,像是一點沒有被震懾到。
“那裡麵是……”他忍不住說。
“小一千人。”阿妮接過話,“看來他根本不想再見到我,隻想把我轟成碎片。星盜真是沒品,說話不算話。”
“你也沒好到哪裡去。”麟見到那個星盜首領的那一幕,很難不聯想到自己,他對這個滿腦袋生孩子的家夥還算有些基礎認知,“為什麼他突然那麼說,你對他做了什麼?”
“他是個把一千人的命當成玩笑的星盜頭子,燒殺搶掠,無惡不作。”阿妮瞥了他一眼,“我會對他做什麼?你怎麼覺得是我對他做什麼,男人的立場就這麼統一的毫無底線?”
麟扯了扯嘴角:“我隻是覺得,他要是占據上風,說不定我還能擺脫你。”
阿妮先是點了下頭,隨後又說:“沒錯,你能擺脫我,他恨我恨到寧願收不到你家的錢。但落進他手裡,你的鱗片就會被一天剮下來一片,成為敲詐你身後家族的籌碼。他會一邊狂笑一邊掐著你的命,做一個歹毒的勒索犯。大少爺,你的腦子空得過分啊。”
麟還想說什麼,但長期的虛弱受傷讓他暈車得痛不欲生,在她離譜的駕駛技術下,幾乎吐得沒了半條命。
兩人落地的時候,艦車毀滅的硝煙還未散去。
阿妮從包裡翻出一瓶水遞給他,但麟連喝水都會吐。她拉著對方出來,隨後就被一米八幾的青年鮫人砸了個滿懷。
深藍長發落在她的肩頭,把少女單薄的肩膀遮蓋住。他靠在阿妮身上,難受地喘息,像是一條脫水太久的魚,快要乾死了。
阿妮抓住他的頭發攏緊,讓他抬起頭,注視上那雙失焦的湛藍雙眼。她意識到強悍的鮫人也支撐到了極點,考慮了一會兒,說:“你需要一支治療藥劑。”
“……”麟的眼神好半晌才動了動,他都快死了,還嗆回去,“我需要的是水,是第八區的海洋。”
阿妮搖頭:“你真是嬌氣。”說完按住麟的肩膀,給他灌了一瓶水。
在她麵前這陣子,他一條魚居然屢次差點被水嗆死。流動的液體湧入他乾燥緊縮的喉口,眩暈感讓他下意識的抵觸抗拒,她的手卻沒有停下,有什麼黏膩的東西順著水流打開他緊閉的牙齒。
什麼東西……
觸手尖尖壓著他收縮的喉嚨,阿妮順利的把水直接灌進他的食道裡。她將水瓶子擰上放回包裡,收回觸手,抱住站不穩的鮫人。
兩人在第四區臨時住了幾天。
“關於這次事故,聯合警署發布聲明,將會對襲擊者嚴查到……”狹窄的臨時居所裡,映照在牆上的投影繼續播報著星盜襲擊,阿妮把新聞的聲音調小,繼續看閱讀器上的文字。
閱讀器上是關於“星海藍龍”的訊息。
她滑動著屏幕,不時問麟一句內容。麟有時候會回答,有時候拒不配合。她不在意,下次還問。
“少爺,你到底是被派去做什麼的?我覺得你的星艦事故不像個意外,你有沒有姐妹兄弟什麼的,他們想殺了你。”
麟蓋著被子坐在沙發上,他看起來昏昏欲睡,渾身透著傷沒好的頹懶:“……死在我弟弟手裡,比死在你手裡更痛快點,大概。”
“哈哈。”阿妮沒有模擬情緒,乾癟平淡的笑了兩聲,又看了他一眼,“是嗎?在我手裡沒準你是爽死的呢。”
“……”麟把頭埋進被子裡,拒絕做出反應。
“這個‘宇宙直播狩獵遊戲’特邀參賽家族,是什麼?”阿妮的手指翻動著訊息,“好像整個海藍星的大人物都在為這個遊戲籌備,這個遊戲很重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