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妮重新回到那艘星艦裡時,工作人員激動得無以複加。
她眼眸發亮,似乎在強忍著千言萬語,拚命保持著職業素養說道:“真是……出人意料,無與倫比。主辦方已將獎金彙入您的賬戶,我來接您回去。”
她貧窮的賬戶後麵出現了嶄新整齊的一排零。
阿妮對著星網餘額看了半天,嘴角上揚,高興地在心裡盤算要去吃第八區最昂貴的餐廳——嗯,跟麟一起去,這是人類追求的標準流程。
她絲毫不在乎星網上浪潮滾滾的熱議,回到第八區後,穿著血跡乾涸、撕裂的作戰服,帶著簡陋的手捧花,第一時間出現在了麟的門前。
阿妮籌備了一下要說的話,伸手剛要輸入密碼,門就打開了,一身便裝的老師站在麵前。
他沒有怎麼休息好,眼睛輕微泛紅。麟看著她的臉,開口要說些什麼,聲音沒出來,驀然被阿妮一把撲進懷裡環腰抱住。
她沒收住力道,麟被撲得後退了幾步,後腰抵在吧台邊緣。
“老師。”她在耳邊道,“我都想你了。”
小騙子。麟安靜地想。他拍了拍阿妮的肩膀:“要我恭喜你麼?好吧,恭喜。去洗澡。”
阿妮把花束塞進他懷裡,哼著歌洗澡去了。麟低頭看了幾眼,下意識地皺起了眉。第三區腐敗泥濘的土地裡隻能長出堅韌卻又脆弱的野花,不夠香,也沒那麼好看。
他想,我要這東西乾什麼?難看死了。應該找個垃圾桶扔掉。
但那些野花還是住進了他挑出來的玻璃花瓶裡。
麟一夜沒有睡,在阿妮說出那些話不久,家族通訊就一通接一通的亮起,他的父親勃然大怒,要跟他斷絕關係。
麟逆來順受地聽著,對他的決策沒有一點兒反對的意思。他的父親越是憤怒,反而就先破防了,質問他:“你就一點兒都不想化龍嗎?不想征戰星海,不想得到基因進化藥劑?你的人類女友都比你有出息得多!起碼她能給你弟弟一些顏色看看,你隻會忍受!”
狐狸麵具,全校第一,淺藍色長發,矜貴傲慢的貴族。
那是他的弟弟,兩人的兄弟關係非常緊張,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準確來說,是流單方麵想殺了他。流從小就深深地信任著他的長輩,就像藍龍家的傳統一樣被養成了好戰的性格,有他這樣一個哥哥,還玷汙了家族的聲譽跟一個外族有牽扯,流一定覺得非常恥辱。
“那不是我的……”麟停了一下,覺得澄清已經沒用了,“您倒是寬容。”
對方冷笑一聲:“她當著成千上萬的人向你示愛,你以為這樣就是真心實意?外族從來卑鄙,何況她是被選拔出的戰士,短則一月,長則半年,最多半年之後她就要參與狩獵場安排的任務,離開海藍星。而你,永遠都見不到她的下一麵,到時候——彆帶著背叛海族的名聲來求我,我沒有你這個孩子!”
通訊結束。
總而言之,阿妮真是個麻煩精。
麟揉了揉眉心,低頭緩了下神。腦子裡閃過昨夜通訊中的一句句話。在他閉上眼時,一隻濕漉漉的、皮膚細膩潤澤的手掌撫上麵頰。
鮫人能感知到同族的氣味,這大概是一種具備安定作用的信息素。他睜開眼,見到變成鮫人的阿妮近在咫尺,她剛洗完澡,冒出水淋淋的潮氣,認真地盯著他的眼睛。
麟渾身頓住,移開目光:“乾什麼……”
“老師,”阿妮抱怨地說,“你對同族和人類根本是兩個態度,你在區彆對待哦。”她說完,卻借著這種區彆對待,指尖輕輕摩挲著對方的唇。
麟抓住她的手腕,眉頭微蹙:“你的模擬進化了是麼?連氣味都……”
“是呀,因為太了解鮫人,所以技術進化了。”她低下頭,像信子一樣的分叉舌輕嘶著探出來,輕舐著對方磨紅了的唇瓣。
像是有什麼東西重重地撞了胸口一下。他的喉口下意識地緊縮,感覺到阿妮掙開他的手,撫摸到耳邊白色的珊瑚骨,將珊瑚狀的耳骨揉捏得輕微泛粉。
他吸了口氣。
倉促的吸氣聲,讓阿妮相當興奮。她的信子鑽進對方的口腔裡,分叉舌撬開緊閉的齒關。麟馬上抓緊了她手臂,像是水中的浮萍。他閉上眼,眼睫慌亂地顫抖,細長的深藍色睫羽掃過她的鼻梁。
阿妮拉過他的手,把麟的手指放在自己的腰上。
不是人類皮膚的觸感,是女鮫人強健且分明的腹肌輪廓與挺拔的腰身。
她的擬態已經到了完美無瑕的地步。阿妮甚至學會了鮫人特有的安撫動作,用柔軟的指腹輕輕地在他的手心打轉,她的分叉舌探入咽喉。
麟驀地抱住她,渾身戰栗,反應很劇烈。他睜開眼,麵前是阿妮散落的、濕潤的白發,公寓裡的頂燈透過她發絲的交錯,從縫隙中漫進瞳孔。
她身上很香,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和某種不知名的香氣。麟被迫吞咽了幾下,喉結顫動,半分鐘後,阿妮放開他:“要不……去水裡吧。”
麟放鬆身體,向後仰頭,望著明晃晃的頂燈:“……你。你真是一點退路都沒給我準備。”
“我以為你早就接受我了。”阿妮撒嬌說,“我不會再讓你生氣了,我保證,而且……我會讓你感覺完全是跟同族在一起,會很順利很舒服的,不會難受。老師——”
“不許叫。”
“哦,”她可憐地答應,“你是我男朋友誒,我們發生什麼很正常吧?”
“誰是你男朋友,你這個綁架強|奸犯,我會恨你一輩子。”麟喃喃地說。
阿妮把他抱了起來。
用女鮫人的擬態來抱他,簡直合適到了極點。麟似乎也忘記反抗。
溫柔的水波沒過肌膚。
她的輕吻淪為記號,占領他本該抗拒的本能。或許是她的擬態太相似,是她的騙術變高明,或者隻是她學會拙劣的撒嬌。連阿妮自己都沒想到,麟的抵抗會那麼脆弱輕微,如同水底浮上來的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