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怪怪的。”祁加寶雙手按在“門”上,屏障像史萊姆一樣裹著手掌,稍稍用力就向外陷,直到手臂全都被包住。
收手後那兩條“手臂”緩慢回彈。
過於有意思,以至於她從左到右,捅了個巡回。
雖然看不見具體動作,看著海膽一樣炸開的電子屏障,高潛輕易猜到她在乾什麼。
他有些苦惱,該不該告訴她“門”會彈出來這件事呢。
小學三年級後,他就不玩屏障門了,高中生因為玩這種東西被揭穿,會傷自尊的吧……?
但是任由她繼續玩下去,電子屏障遲早會因為故障直接消散。
掙紮了半天,她的樣子逐漸清晰,屏障門像被擦掉的霧氣一樣慢慢消散。
“最後一次!嗚呼!”
高潛聽見她高聲喊著,雙眼快樂地彎起,然後躬身助跑,起跳。
不妙。
要出大事了。
屏障完全消融的瞬間,高潛看見她驚慌失措的臉,黑亮的瞳孔中映出的是呆在原地,手腳拘謹的他。
下意識伸手,手臂上掛著的沉甸甸的重量讓他鬆了口氣。
萬幸,接住了。
慶幸了不到半秒,強烈的不適感擠壓著胸腔,高潛感覺快要無法呼吸。
近距離接觸後的崩潰,是做一百次深呼吸也無法緩解的。
把人放下,祁加寶站在他麵前,不好意思地向他道謝:“有點得意忘形了,謝謝你。”
高潛:“……”
他緩慢地垂下雙眸,片刻後伸手將兩人隔開,頂著她費解的目光跑走了。
從快步走變成一路小跑,消失在遙遠的拐角。
係統:【不愧是你!】
祁加寶叉腰:“我剛剛真的是在認真道謝好不好。”
來自係統的持續讚美聽得有些飄飄然,走進房間環視一周,祁加寶火速清醒,托著因為震驚而有些合不上的下巴。
“統子快看!這裡的廁所比我家還大啊!”
“浴缸怎麼比我的床還大……好誇張!”
從洗手間走到書桌旁,轉了小半圈,空曠的房間裡還飄著她的回音。
祁加寶癱在椅子上看著遠處數不清幾個平米大的床:“好累啊,怎麼什麼都沒乾就筋疲力儘了,有錢人就是這麼瘦的嗎。”
就算在瘋狂趕作業的間隙,還是會抬頭無意識地低聲喃喃:“我和你們有錢人拚了。”
同歸於儘!
祁加寶重複著迅速讀題,瘋狂敲擊鍵盤,然後上傳作業的步驟。
終於趕在截止時間前,把今晚十點前必須提交的作業上傳完畢,她已經神誌不清:“同歸於儘之前先把學校炸了吧。”
做不完,根本做不完,正常上學時間每周作業寫起來都很緊迫,長達三個星期的暑假,作業量十分可觀。
暑期自暴自棄的後果,不是一個晚上能挽回解決的。
開學後她將進入高二下學期,從上個學期就開始準備的大學申請材料要更豐富才行,除了學分,課外活動的表現也很重要。
她就讀的啟曜私立學院計算成績用的四分製,祁加寶的平時成績維持在3839之間,是絕對的優等生。
但是……壞就壞在上學期期末考試,有幾門課她棄考了。
因為心疼錢,目標大學組織的暑期活動沒參加。
學校內部發起的夏日集訓也沒去。
不光績點會掉,申請材料上也會出現暑期空白,這些意味著她要花大量時間去補救。
想申請獎學金,書麵材料必須完美無瑕。
把臉貼在書桌上,短暫地休息過後,祁加寶掙紮著拿起筆做下學期的規劃。
一直頑強震動的手機打斷她的進程,看見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她認命地拿起手機貼到耳邊。
按照路鳴的性格,她現在不接,他能一直打到她手機沒電。
“——喂。”
“和好吧,我們和好吧,不要繼續冷戰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和她同時響起。
清脆又充滿活力的少年音灌進耳朵:“我都看見了,你21:58分提交的作業,都主動交作業了,就表示你終於想通,不再一意孤行非要退學去彆的學校了對吧。”
“為什麼你的時間這麼精確……”
“還不是怕你一根筋到底,要是五十九分你還沒動靜,我就要替你上傳了。”
祁加寶:“等等,你一直守著電腦?”
他頓了下:“……沒有啊,我就是整理暑期活動資料的時候剛好看到。”
“可是你剛才明明提到要幫我傳作業。”
路鳴繼續嘴硬,打死都不肯承認有趁著暑期活動的空隙幫她把作業做了,導致這會兒自己還在狂趕過幾天要交的作業。
“這些都不重要。”他心虛地轉移話題:“你跟阿姨和好了?期末的時候因為你退學的事鬨成那樣,真的嚇我一跳。”
“我認識你這麼久,第一次見她發那麼大的脾氣。”
啟曜是聯邦十二個區裡最好的學校之一,招收五歲至十五歲的學生,進了這裡等於一隻腳邁入頂尖大學。
政要名流、富豪和精英家庭的孩子聚集在此,還有其他區的貴族後代,以及零星靠成績考進來的特招生。
在階級至上的啟曜,特招生是絕對的貧困階級,隻能躲在繼承人們看不到的地方艱難喘息。
祁加寶的養父在冰洋上的捕魚船工作,養母舒潔開了一間洗衣房。
她本該也是特招生中的一員,但養父母怕她被欺負,堅持要她以普通學生的身份入學。
支付了昂貴的學費,在路鳴家裡人的幫助下偽裝背景,祁加寶假裝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進了啟曜。
巨額學費隻是開端,富家女沒想象中的那麼好裝。
“一開始就不該同意爸爸媽媽這個提議的,公立學校也很好,還能減免全部學費。”祁加寶沮喪地說。
為了賺錢幾乎見不到麵的爸爸,和整天在臟衣服堆裡打轉的媽媽,一家三口連碰麵都很難。
“你是oa,啟曜有最好的信息素過濾裝置和強效的alha管理手段,在彆的地方你會受傷的。”
oa數量較少,身體素質比a和b差,更容易受到易感期的影響,繼而引發混亂。
路鳴說:“啟曜會教oa控製本能,做特殊情況的應對訓練,這也是彆的學校沒有的。”
祁加寶歎氣,是啊,窮人升學困難,除了確保一定要上名校,這門特色課程也是爸爸媽媽一定要把她送進啟曜的原因之一。
祁旭和舒潔都是beta,這已經是從有限的信息裡,為她規劃出的最好的路了。
“但是這些都是建立在他們的絕對犧牲上的。”她把臉埋在手臂裡,聲音悶悶的:“我不想再假裝富家女了,被欺負的話忍耐就好了。”
其他人不也是這麼堅持過來的嗎。
和媽媽鬨矛盾冷戰是因為出海的父親失聯了,明明媽媽也擔心得要死,還要反過來安慰她。
巨大的經濟壓力像烏雲一樣籠罩著祁家。
轉學去其他學校的提議被舒潔否定,她就用棄考當做反抗。
“我也不想再繼續拖你下水了。”
裝富家女真的很難,在學校全靠路鳴幫自己打掩護,才平穩度過了一年半。
他嚇了一跳:“什麼叫連累我,說這麼多其實就是不想繼續跟我裝男女朋友了吧。”
“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說好了要幫你到高中畢業的,怎麼能半途而廢。”
“還是你暑期的時候認識了彆的最好的朋友?”
祁加寶沒想到他反應這麼大。
路鳴噠噠噠輸出的時候像隻上了發條的小鳥,雖然話又多又密,好在他聲音清脆嗓門卻不大,生氣的時候也是溫溫吞吞的,是隻嘰喳起來好聽的小鳥。
他很少在她麵前這樣生氣。
越說越離譜,祁加寶根本插不進話。
他越說越難過:“祁叔叔所在幸運號的最新追蹤軌跡發你郵箱了。”
“總之,分……半途而廢什麼的你想都不要想!”
嘟的一聲,電話掛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