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剛剛在說什麼?”
西多尼亞正和曼妮娜商量事情,見艾波洛尼亞撇下新婚丈夫,微抿著嘴、麵色不善地走來,拍了拍身側的空位,問道。
艾波在姐姐身邊坐下,靠上鄰居家借來的木椅,無意解釋:"沒什麼。不過是一些無傷大雅的約定。下個月就是時裝周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去巴黎?”
對她扯開話題的行為,兩位已婚人士相視一笑。曼妮娜回答:“我後天就會啟程,會帶一部分衣服去巴黎。”
棕色卷發的女人望向廣場另一端,和村口老紳士們寒暄的丈夫,他討厭親王、看不起黑手黨,又得和吉裡安諾撇開關係,隻愛和農民談天。曼妮娜說道:“這次大選輸得慘淡,佩佩打算去巴黎的進修。”
說到一半,她看到新郎邁步走來,以為他有什麼事要和艾波說,便停下了話頭,用眼神示意女孩。
艾波洛妮亞從視野裡忽然出現的陰影察覺男人的存在,但她沒有理會,揚了揚下巴,示意曼妮娜繼續。
新郎麵無表情,似乎對妻子無視他的行為不滿。但曼妮娜可以確定自己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一縷淡淡的微笑。
他也不走開,就這麼站在那裡,靜靜地看著自己的新娘。而被注視的對象則一臉淡然地視若無睹,視線都不往丈夫的方向偏一分,有些用力過猛的刻意。
曼妮娜暗自好笑,接著之前的話說道:“正好我們一家三口可以一起去。”
艾波表示理解,隻問:“所以你們要在巴黎定居很長一段時間?”
曼妮娜點頭,笑著說:“是的,希望我們的服裝品牌可以一炮而紅,讓我負擔得起兩居室的公寓。”
她苦惱地皺眉:“目前我們隻能和佩佩的同僚擠在小宿舍。”
艾波建議道:“可以預支薪水呀。和彆人住在一個空間裡太不方便。”
曼妮娜一口拒絕:“不行。資金得用在采購布料。”
阿拉克涅紡織廠主要生產工業或是特種布料,用於陽傘、雨棚和帳篷,另一小部分才用於服裝布料生產,訂單量不少,價格低廉、基本不賺錢,供給島內的服裝店。而眾所周知,西西裡島是亞熱帶氣候,冬季氣溫也在十五攝氏度上下,衣著輕薄。紡織廠的產品自然也以輕巧透氣為主。
而她們參展的衣服是秋冬裝。要從北部的工廠購買粗呢之類的厚麵料。
艾波洛妮亞見她態度堅決,又瞥見姐姐微微搖頭,便不再多言。
“所以,我們打算在巴黎也成立一間工作室。”西多尼亞淺笑道,“到時候曼妮娜常駐那邊,體察那邊的流行趨勢,西西裡這邊負責生產。我們覺得你說得對。”
“嗯?”艾波洛妮亞一時想不起來,她可出過太多主意了。
曼妮娜:“就是成衣的概念。即買即得,我們認為這是大勢所趨。”
原來是這個。在艾波來的時代,進店裡試衣服、買衣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但現在,無論貴婦還是普通人,人們隻能等待。
“那衣服尺碼怎麼辦?”
曼妮娜一愣,朝西多尼亞抱怨道:“她怎麼老是能一下子抓住重點。”
艾波洛妮亞得意地咧嘴一笑。
一直注視著她的邁克爾垂落的手指不自覺地動了動,想要觸摸她的想法再次執拗地湧現,所有欲望都為她而凝聚。他閉了閉眼。
一旁的女士認真回答:“目前我們做了些調查,根據巴勒莫女性的數據初步製定了五個尺碼,等到了巴黎,再依照實際情況改。”
“很不錯。”
三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曼妮娜的丈夫走來,在妻子的臉上落下一個吻,手拉手步入座椅和觀眾圍成的樸素舞池。
又過了一支曲子的時間,吉裡安諾終於擺脫了無止境的社交,完全忽略石柱般站立的美國人,走到妻子麵前,伸出手掌:“美麗的女士,不知您是否賞臉?”
艾波瞅見西多尼亞浮現甜得牙疼的柔笑,雙目含情地將手放入對方粗糙黝黑的大手掌,雙雙步入跳舞的人群。
翩翩起舞的人群裡,艾波的另一位朋友瑪蓮娜早已和丈夫跳了好幾支舞。美人雙手搭在丈夫的肩膀,殘疾的斯科皮亞先生用完好的那隻手摟著她的腰肢。
眼前的景致,讓人由衷地感到開心。艾波不自覺微笑。
邁克爾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安靜地陪著她欣賞這一切。
悠揚的樂曲徐徐飄蕩開來,西西裡的熱烈陽光照耀。
“走了。”艾波洛妮亞站起來,對外形英武、氣勢非凡的美國丈夫通知,“下午五點的車票回羅馬。”
說著,她徑自離開了座位。
一瞬間,一陣無從置喙的絕望擊中了邁克爾,清醒的意誌不安地翻滾。紛亂的思緒湧現,或卑鄙或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