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這副冷漠強撐的神態已經告訴了崇嫣答案,崇嫣心下納罕,想到匪幫裡的傳言,好奇道:“那你是如何跟富戶夫人……嗯?”
話一出口,崇嫣隻覺得握著腕子的力道驟緊,少年胸口起伏,眼神淩厲,殺意十足。
他在半月泉中說的未與他人苟且的話,竟是真的!
崇嫣心生震撼,細思霍凜一路所為,又覺得完全合理,她不禁感慨,沒想到霍凜在匪窩裡玩命,周圍縈繞著皆是貪財好色之輩,豬肉沒吃過不說,居然連豬跑都沒見過,也真為難他在沙匪麵前裝成那樣。
也怪不得她這一路每每招他,他都被動得很。
崇嫣頓時心生一計。
她低聲問:“我刺呢?”
霍凜:“?”
“峨嵋刺,你把我刺還我。”
霍凜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那這就彆怪她自己動手在他身上尋了。
她忍著麻意,艱難地抬起手臂,往霍凜身上摸索,施為的同時,也是真存了幾分想找到自己峨嵋刺的心思,那可是她第一次順利走鏢後,對擅做暗器的二當家的軟磨硬泡,才得來的一枚利器。
而且不要銀子。
鏢鴿已經沒了,這東西再丟,她這趟可就完全是賠本的買賣了。
霍凜隻覺得背後升起薄薄的汗,可他偏生不能動彈,隻能任由少女在他身上肆意尋物。
他喉頭滾了滾,臉色漸沉,眯眼審視崇嫣的神色,想看出她是否故意為之,到底是找刺,還是……
可每每要細思時,他的注意力總是會被她的手牽引。
隻覺那手拂過他的蹀躞帶,又似被蜇了一下猛地縮回,半點都不肯往下去,可不巧的是,那枚峨嵋刺恰恰被他綁在小腿處。
逼仄的空間內充滿令人耳熱的衣料摩擦聲,二人的心跳像是合奏一般一下一下跳得猛烈。
從沾了那碗稀粥起,他就沒飲過水了,而那粥水還是以那樣的方式入口。
且戈壁乾燥,越過擋板吹進來的每一陣風都好似會吸水一般,讓人更熱,更燥。
他喉嚨乾澀,終是耐不住般捉了她手,啞聲擠出幾個字:“刺,在……”
就在這時,變故陡生!
霍凜看著崇嫣眸子裡閃過計謀得逞的笑意,下一瞬腰腹一痛,少女離他越來越遠,他竟是連同擋板一起被踹飛了出去。
馬車上,崇嫣忍著麻意倚著車壁,揚手對霍凜做了個再見的手勢,任由他隱沒於幢幢黑暗中。
少年躺在地上,死死盯著遠去馬車上的少女,雙眸深處寒芒閃爍,甚是駭人。
縱然沒拿回峨嵋刺,可終於甩脫了沙匪,崇嫣心中放鬆,靠著馬車壁沉沉睡去,夢裡霍凜目光幽怨,幾度來擾,擾得她比醒來時還累。
她是被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吵醒的,以為還是沙匪,當即心中一緊,卻因不便動彈,隻警惕地向外看去。
一隊馬隊將她們圍了,馬上人各個身穿魚鱗甲,配軍中製式刀。
是霍家軍的一隊輕騎。
領頭的人見一車女子,跟同伴對視一眼,心中詫異,忙打馬上前問:“你們是何人,為何出現在戈壁?”
“回軍爺,我們是行商的女子,被沙匪擄來此的,沙匪全困在前麵的茅堂裡。”見是霍家軍的,馬車內女子們麵露喜色,麗娘年歲最大,且已為人婦,便由她回話。
霍家軍斥候多次在這戈壁巡視,自然知道前方有一處茅堂,心道果然有人闖入戈壁中,人數還不少,隻是不知為何隻在那細沙上留下一枚馬蹄印。
“軍爺。”一聲呼喚響起。
崇嫣撐著身子:“有一匪追著我們,就在後麵,若他見我們跟各位軍爺碰上,恐會就此遁逃。”
這樣這些兵丁往前去就會發現霍凜,他雖會被捉住,可一定死不了了。
他雖也是沙匪,可她還是不希望他死。
那領頭的將領聞言,肅容上前:“出一半人跟我去追。”
他問崇嫣:“姑娘可說說那匪徒的特征,我們定將其擒拿。”
崇嫣細細回憶著少年那張無可挑剔的俊容,儘可能細致描述道:“劍眉星目,氣質灼人,容貌之盛,是我所見者之最。”
霍家軍:?
這是形容匪徒的?
“他長得,好像各位都欠他銀子。”
霍家軍:?
“對了!他戴有一抹額,靛青色,之上暗金遊走。”
霍家軍們神色更是古怪:這抹額的描述,怎麼越聽越像他們失蹤的世子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