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少嫻將崇嫣側翻過來,他輕輕將她衣裳下拉,露出伶仃鎖骨以及玲瓏香肩,又將她的長發攏到一起,崇嫣後頸觸目驚心的淤痕赫然顯出。
他把金瘡藥塗抹在那痕跡上,為讓藥浸入肌膚,他手指細致揉搓,摁壓,打圈,不一會兒,少女瓷白的肌膚就被搓紅了一片。
揉搓間難免碰到她衣裳上的配飾,配飾之間擦碰發出叮然響動。
霍府的衣裳,看得礙眼。
薑少嫻麵上閃過一抹煩懨之色,正要上手剝去崇嫣外裳。
床上昏睡的少女猛然驚醒。
啪!
一聲脆響,崇嫣猛揮開薑少嫻的手,翻身縮進床角,她拉上衣襟,一臉警惕敵意地看著他。
“督主?”門外傳來錦衣衛緊張詢問聲。
薑少嫻道了聲無事,他收回懸於半空的手,目光凝在崇嫣臉上。
他兄妹二人重逢後第二次相見,依舊是個敗筆。
良久,他陰陰道:“看不出來是個貞烈之女。怎麼,你與那霍凜可月下纏綿,婚前浪蕩,旁的人碰你一下都不行嗎?”
她崇嫣如何關他什麼事?
崇嫣麵色難看,卻沒有立刻回嗆他,她暗暗打量這間廂房,房裡的案幾陳設俱是精品,床榻旁亦有一折屏,隻是屏風上畫的是仕女出遊圖。
她不知道自己被弄到哪兒去了,門外還有護衛守衛。
崇嫣暗暗後悔,她方才不該本能躲開,應搶了燭台挾此人為質,衝出去。
方才,門外的護衛喚此人督主……
督主!?
崇嫣眼瞳驟縮,她來自上京,自然知道不是人人都可被喚作督主的。
隻有那東廠廠公魏平,或者西廠廠公薑少嫻才當得督主二字。
“你是魏平,還是薑少嫻?”崇嫣探問。
薑少嫻神色柔軟了一分:“我姓薑,是你阿兄。”
又來了,又是這句話,崇嫣警惕神色不減,付玨將她打暈前,這人也曾說是她阿兄,可是他殺了水兒,保不齊她在找阿兄的信息也是從水兒口裡逼問出來的。
“你若是我阿兄,為何不直接與我相認?”
西廠來西北有些日子了,沒見薑少嫻來找她。
且付玨聽薑少嫻命令行事,那日商行初見,薑少嫻如此肯定她的身份定是暗地裡觀察過她許久。
想到這些日子一直有人暗中將她盯梢,且細致觀察她與霍凜相處,崇嫣心頭劃過一絲寒意。
“督主,霍凜若知道我不見了,定要尋的,我如今同他定了親,你放了我吧,因為我跟西北對上不是明智之舉。”
客棧上下不知有多少西廠錦衣衛,崇嫣隻有孤身一人,硬碰硬不是明智之舉,她先曉之以理。
可聽了崇嫣這話,薑少嫻神色卻奇怪得很:“已經對上了。”
薑少嫻殺了霍弈,這死仇十年前就不經意結下了。
霍府早晚會發現霍弈死於他手,與其等霍府報複,不如他先送他們下去陪霍弈。
這與薑少嫻謀奪西北的本來目的沒有絲毫衝突,還更堅定他的決心。
崇嫣以為薑少嫻此話指霍凜追來,心中暗喜,可也不敢在他麵前過分表現,隻再接再厲道:“督主,現在放我回去,我可在你和霍凜之間斡旋一二。”
薑少嫻卻是古井無波地看向崇嫣,他終於發現了問題所在。
崇嫣自醒來,句句讓他放了她,沒有對他說過一句好話,更彆提叫一聲阿兄了。
薑少嫻確信了一件事:“嫣兒,你不信我是你阿兄?”
崇嫣乾笑:“能當督主的妹妹,自是許多人求都求不來的福氣……”
薑少嫻不再說話,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夜色甚濃,冷風從窗牖吹進來,崇嫣不自覺地搓搓臂膀,隻覺得薑少嫻凝視她的眼神比這天氣更陰冷。
好像一種濕雨天,黏黏答答地附於她的皮膚。
此時,廂房外間傳來敲門聲,是付玨回來複命,薑少嫻從床前退開,去了外間。
門外,付玨麵色蒼白,一隻手無力地垂著,顯然受傷不小,他向薑少嫻交出一直攥在手裡的靛青抹額:“……霍凜身中兩毒,重傷落崖,怕是屍骨無存,隻有此物獻與督主,也留了些人去崖下搜尋屍首,蒼山險峻,不一定能搜到。”
聽聞霍氏嫡子的靛青抹額是身份象征,不輕易與人,霍凜這條抹額上血跡斑斑,可見他受傷不小。
薑少嫻覺得有些可惜:“原本是想把霍凜頭顱裝進匣子裡送給霍侯的。”
人在大怒大悲之下,必定會有破綻。
薑少嫻拿了他隨身攜帶的匣子來,從中取出一條破破爛爛的陳年舊抹額,與霍凜的那條湊到一處,喚人來吩咐道:“快馬加鞭送去通州,此為我給霍侯的禮物,另外,通知林鳴之可以複仇了。”
那人正要接過兩條抹額,卻被一聲嘶聲詢問喝止。
“那是什麼?”
薑少嫻回身看去,崇嫣已經趿鞋跑了出來,她麵色蒼白,死死盯著薑少嫻還未給出去的抹額。
她當然知道薑少嫻手上之物是什麼,兩條抹額她都非常熟悉,崇舟的抹額她一直以為是腕帶,隨著記憶漸漸模糊不清,最近才被從回憶裡翻起,而還有一條新一點的是霍凜的抹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