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霧繚繞,浮香湧動。
崇嫣被架上桌案時,微微瞪大了眼,像隻受驚了的兔子顫著眼睫,但霍凜知道她不可能清醒,能夠在這濃香裡清醒的,隻有種了百解香的自己。
崇嫣現在的一切反應,隻是身體本能。
她憑著身體本能,拿起香箸要攻擊他,原來去掉一切偽飾後,她是如此不待見他。
這才是她的本心。
霍凜嘲諷般扯了一下嘴角:無妨,他早就不在意她了。
如今他在暗,薑少嫻在明,他亦要做那個暗中觀察獵物的獵手,不再給仇敵一絲一毫反撲的機會。
作為薑少嫻妹妹的崇嫣,無緣無故失了武功,他自然要調查清楚。
武者內息流轉奇經八脈,其中有兩條脈對武者來說最為重要,任脈和督脈。
任脈在身前,於胸腹正中,督脈在身後,沿著脊背上行,要想查驗此二脈有沒有被破壞,需除衣卸帶,以指尖內力貼著肌膚,依次試過各個穴位才行。
霍凜將崇嫣抵在案前,手指翻動,勾了那衣帶繩結,本就係得鬆散的衣帶輕易散開,落在一旁。
月光照在崇嫣身上,她白皙的脖頸下是一雙精致的鎖骨,蔥綠的小衣覆蓋著山巒紅梅,玲瓏香肩因沒了遮掩,怕冷而微顫著,玉臂上方有一紅點。
霍凜撫上那臂上紅點,眸色晦暗。
守宮砂,崇嫣此前不曾有過,她怎麼會願點這東西?
他神色越發冷峻,伸手堅定地探入她衣衫,自天突穴始,每個穴位依次注入一點點內力查驗,這種微小的內力注入身子,似蟲爬似過電,不會感覺多麼舒服。
武者的本能會保護這兩條最最重要的脈,果不其然,霍凜才行至胸腹的穴位,手就被一雙柔荑按住了,崇嫣蹙著眉,她杏眼微微眯起,似起了薄薄的霧,不舒服地輕哼著。
纖細的手指卻擠進霍凜指縫間,與之十指緊扣。
霍凜喉結滾了滾,額頭浸汗,頸間亦浮現一條極力忍耐才會有的青筋。
“放手。”他的語氣不容置喙,嗓音卻啞到不行。
見崇嫣不放,便一手抵著她,換了另一手繼續沿著穴位遊走,可崇嫣哪裡是那麼乖順,任爾擺弄的嬌性子。
憑什麼我衣衫不整,你卻衣冠楚楚?
她似不服氣,微微仰身扯霍凜的蹀躞帶,帶著一股子氣,動作有些莽,掛著玉飾的蹀躞帶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正好任脈已經驗完,霍凜抽回了手,另一手攬著崇嫣後背,將她抱起,離了桌案。
黑暗中,傳來幾聲輕微的,鞋履擦碰地麵的聲音,以及椅子承重的吱呀聲。
霍凜抱著崇嫣坐了下來,被坐到了不該坐的,男人發出一聲悶哼,身子也跟著緊繃成一張弓。
崇嫣不舒服地挪動了一下,被一隻手箍緊了腰,再動不了分毫。
似不耐煩這種鉗製,崇嫣伸手去掰霍凜的手臂,惹男人傾身,壓低嗓音警告:“崇嫣,安分一點。”
他呼吸都是灼熱的,一雙星眸在暗夜裡更是危險至極。
這樣一番警告,眼前的人果然乖順了許多,不敢再去掰他的手,她散著的發垂在霍凜肩上,月光透過窗牖射入屋內,香氣微塵浮動中,霍凜凝視著近在咫尺的杏眸,他們貼得太近,甚至能聽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
他也輕易從那杏眸眼中看到了那個極力忍耐,壓抑著痛色的自己。
“當年,為何給我下毒?”闃寂的房間內,響起清冽的問話聲,隨後便是靜默。
他沒聽到任何回應。
霍凜閉了閉眼,神情有幾分懊喪地皺著眉,神誌不清醒的人豈會回答他的話,況且,當年他親眼所見之景,曆曆在目,還有什麼好爭議的。
他神色越發冷,手從崇嫣背後探入她衣中,開始沿著線條優美的背脊摸督脈,女人被摸得美背前傾,下意識抓緊了霍凜的衣襟。
她咬著櫻唇,臉頰肌膚呈淡粉色,就連那眼眸也像含了水一般。
崇嫣不舒服地哼唧,身上出了薄薄一層汗,她意識昏沉地抬目看向眼前的男人,他也沒好到哪裡去,額間亦汗津津的,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麼。
不光如此,他還好似有香氣,不同於熏得自己昏昏欲睡的香,而是沁人心脾的冷香。
若有似無。
崇嫣向霍凜的臉湊過去,想貼近著嗅嗅。
男子麵如霜雪,冷著臉避開了這一他以為的‘吻’,卻在女子用兩條玉臂圈著自己脖頸時,僵了僵,隨即抑製不住地側臉俯首,將唇貼近她細嫩的頸側,輕輕蹭著,輾轉碾磨,有些重地吮吻。
像兩隻交頸頡頏的鵠鳥,於暗夜裡相纏,關關嚶嚶。
快意和痛色同時浮現於霍凜的俊容上,他加快了摸督脈的速度,順著脊柱,一寸寸摸下來。
他厭惡被情欲所控,厭惡自己在情欲麵前彎折了腰,跟一個神誌不清醒的女人肌膚相親沒有絲毫滋味可言。
可與他交纏的人是崇嫣,光想到這一點,他就愈難自控且愈加地痛。
他做了錦衣衛後,不再與煙花巷涇渭分明,那裡頭氣味繁雜,助興的東西亦不少,霍凜聞過,也喝過,亦被逼迫暗算過,但都提不起興致。
憑這一身武力,他可以拒絕任何他不願的親密,任誰也擰不過他。
就是因嘗過欲望的滋味且從未被折服,此刻的俯首折腰才讓他深刻意識到,他骨子裡仍是霍氏的鵠,隻對一個女子有欲。
再次遇到,這情欲排山倒海,隨之而來的,還有心中極致的痛。
因為他不該,不能。
那一點灼熱逐漸有星火燎原之勢,霍凜將崇嫣抱起來,抵著屏風,他臉埋在崇嫣頸窩,呼吸有些重,不受控得厲害。
下半身與崇嫣互不相乾才感覺好些,那條線,他始終堅守著沒有邁過。
暗夜裡,一抹邪肆漸漸彌漫上霍凜的眼。
有個聲音在心裡邪邪問他:為什麼不可以呢?
這也是破壞,亦是複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