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蠱物奴煉成,煉蠱峒內最後隻剩一個活物,那就是煉成的蠱奴。
可此刻,還有翼形蠱物活著,也就是說蠱奴煉失敗了。這對白苗蠱師來說是個好消息,他們不用想儘辦法阻撓黑苗蠱師收服蠱奴,也不用殺了那個蠱奴,就是有點同情崇嫣。
烏雲珊給崇嫣打撤退的手勢,一轉頭,發現一道燃燒著火光的峨嵋刺射向異形蠱物的肉翼,蠱物們發出尖銳嘯叫,慌忙躲避突如其來的火星。
待覆蓋著霍凜的翼形蠱物散去後,在峒內的蠱師們才發現,有一層青色的薄膜將霍凜和一隻巨大翼形蠱物包裹在一起。
原來,那些翼形蠱物跟他們人一樣,是後來進峒的。
那麼活下來的會是蠱奴,還是蠱物?
在場的人仰著頭,無一不屏息等待,這一焦灼時刻,他們甚至忽視了崇嫣這一射出峨嵋刺的外來者。
仿佛過了許久,可實際上隻有幾息,那隻青白的手動了,掙紮著撕裂青色的薄膜,濃稠的液體從薄膜中稀裡嘩啦流出,吧嗒一聲,有著巨大肉翼的翼形蠱物那小小的頭顱掉落下來,蠱物斷頸處頓時血如噴井。
黑苗蠱師振奮,迎著血雨高舉雙臂呼喊:“是蠱奴!”
崇嫣也在喊,奮力地,扯著嗓子喊著霍凜的名字,可她的聲音太微弱,完完全全被喊蠱奴的聲音蓋了過去。
砰!
霍凜和那死去的翼形蠱物從峒頂墜落幽潭,激起幾尺高的水花,這一瞬間,崇嫣和黑苗蠱師們同時反應過來,搶去幽潭邊。
“小心!”烏雲珊喊。
有鱗蠱物和莽形蠱物離開它們的主人同時撲向崇嫣,原來黑苗蠱師從沒忘記崇嫣這個外來者,在最後這一關頭心照不宣地把崇嫣交給各自的蠱物對付。
崇嫣一鞭子抽開咬過來的蟒形蠱物,腳步不停,她還想搶上。可在黑苗蠱師看來,她已經慢了他們一步,縱使僥幸不死,也已經出局了。
正此時,一物錚然從幽潭中射出,有鱗蠱物和準備再度進攻的蟒形蠱物被射了個對穿,一齊釘在石壁上。
是峨嵋刺。
蠱物被殺,那兩個黑苗蠱師毫不在意,他們隻專注於水潭中冒出的身影,一個蠱物算什麼,蠱物死了還可以再煉,但蠱奴是唯一的,誰能得到這獨一無二的蠱奴,誰就能引領蠱師。
“蠱奴!看著我!看著你的主人!”一黑苗蠱師目眥欲裂,撞開另一黑苗蠱師,率先撲進幽潭中。
霍凜渾身濕漉漉的,身上隻裹了件從潭水裡撈出來的蠱師外袍,他聽到聲音,朝那撲入潭水的黑苗蠱師看了過來。
黑苗蠱師大喜,然而下一息,他笑容凝固在臉上,仰麵倒在潭水邊,喉嚨處插著翼形蠱物的斷爪。
他死了。
活下來的黑苗蠱師神色悚然,卻不敢再發一聲,他看著霍凜赤足上岸,他濕透了,裸露在外的皮膚被液體泡得發白,墨色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身上,眼中赫然覆蓋了一層薄膜。
蠱師在內心罵了句臟話,被蠱奴第一個看到的人就是蠱奴的主人,可他是個瞎子啊!他看不到任何人,方才出手殺死蠱物是因為感受到了蠱物的殺氣,殺死蠱師是因為聽到了聲音。
不過萬幸,薄膜正在他眼中褪去,等他恢複了視覺便是擇主之時,在此之前,這蠱奴會殺死他能感受到的一切活物。
因為服從有違生命的本性,更何況,經曆過孤山那一戰的蠱師都知道,霍凜以前是多麼桀驁不馴的錦衣衛。
為了印證自己這一猜測,那黑苗蠱師悄悄撿起一石子,朝著石壁彈射而出,石子砸在石壁上發出噠的一聲響。
果不其然,霍凜迅速朝聲響處望去,手中跟著飛射出一物,將那石子撞得粉碎,他眼中的薄膜又褪去了一點。
這黑苗蠱師喜不自勝,惡狠狠地瞪著崇嫣,現在這個峒內,與他競爭的人隻有崇嫣,隻要解決了崇嫣,他便是蠱奴的主人。
可令他感覺反常的是,崇嫣對他笑了一下。
她看著那蠱奴,開口喚:“霍凜。”
這簡直是找死!無論他以前是誰,叫什麼,蠱奴煉成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是一個無知無覺的蠱奴,想要以他以前的名字喚醒他,是癡人說夢。
那蠱師放鬆下來,因為崇嫣必死無疑。
霍凜走向崇嫣,暗處,烏雲珊的心提了起來,強行喚醒自己的蠱物,她聽到了霍凜指節咯咯作響,行走間殺招畢現。烏雲珊願意帶崇嫣進山,多少抱著她能喚醒霍凜的念頭,可現在看來,這個危險的錦衣衛終究還是成為了更加危險的蠱物奴。
“霍凜,我來找你了。”崇嫣笑了一下,她鬆開手,空了的水囊吧嗒落地,呼一聲,她身上冒出火苗,很快星火燎原,她渾身燃燒著,一步一步朝霍凜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