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是午後,成衣鋪內人不多,崇嫣略掃一眼,確定霍凜不在鋪內後立馬往外走。街上人來人往,她不知道霍凜往哪條路上走了,便攔著人一個個地問——
“有沒有見到個穿黑衣的年輕男子?”
“他沒有戴冠。”
“有沒有見過一個披發的年輕男子?”
“他身量很高,長得很好看,不說話。”
被她問到的人都擺手搖頭。
“嫣兒!”麗娘追了出來:“發生了何事?”
“霍凜不見了。”南域的冬季溫暖如春,可崇嫣卻覺得有點發冷:“我把霍凜弄丟了。”
“霍世子許是去彆的鋪子買東西去了。”麗娘安慰道,霍世子那樣的人怎麼都和被弄丟掛不上鉤。
崇嫣搖搖頭,霍凜現在跟以前不一樣。
自苗疆出來,霍凜眼裡隻有她,半步都不曾離開過,她因此大意了,想著給霍凜選衣裳,並沒有注意霍凜的動向。
他阻滯的經脈雖被二當家施針暫壓了下去,可若因什麼事又走火入魔發作怎麼辦?且他意識混混沌沌的,會不會被人誤認為是罪奴抓走?會不會有其他蠱師來了苗疆,想殺霍凜?
崇嫣不敢再深想下去。
正此時,耳邊傳來一聲喚:“崇姑娘?”
崇嫣循聲看去,見濃眉大眼的異族商人大步走過來,正是給她會著火的水的人。
她記得他叫都延術,都延術的商隊就紮根在南域,在此地頗有人脈,思及此,她好似看到了找霍凜的希望,帶著喜悅迎上去:“都延公子,又在南域遇到了!”
都延術見崇嫣笑著迎過來,也跟著笑,眼中的喜悅興奮止不住:“姑娘還記得在下。”
他心情舒暢:“既然有緣在南域相遇,姑娘便是我都延術的客人,若有用得著我都延術的地方,儘管相告。”
“我確實有事請求都延公子幫忙,”崇嫣笑了,麵色轉而凝重:“我未婚夫在此地走丟了,都延公子可否幫我找我未婚夫?”
聽聞此話,都延術僵了一下,磕磕巴巴道:“你、你在苗疆找到你未婚夫了?我以為……”
他見她的同伴是個婦人,又沒見其他男子在她身側,便以為她沒找到未婚夫,轉而來南域是來找他的。
崇嫣沒察覺都延術麵色有異,隻憂心忡忡道:“我未婚夫生了病,不太曉事,也怪我,看護不周……”
生了病?怕是中了蠱師的蠱,廢了吧!即便這樣,崇嫣竟也願意跟個廢人!
都延術狠命抹了把臉,到底不忍美人憂慮,便勸說崇嫣先回商行等待,他若找到人立馬來告。
崇嫣哪裡肯坐等,她讓麗娘替她隻會一聲弱柳和二當家,自己和都延術一起找人。
昏暮時分,都延術的人來報說尋到了人,遵照崇嫣的囑咐,隻盯著人,不擅自上前。崇嫣立馬趕過去,發現霍凜時他竟在一戶辦喜事的人家前,靜靜望著那戶人家搭建好的青廬。
青廬頂上垂著合歡鈴,原來這戶人家是自崇州遷居來此地的,婚嫁也融合了兩地風俗,地上鋪的氈席崇嫣在成衣鋪子見過,當時她因為氈席花紋彆致多看了兩眼,沒承想霍凜因為她的這兩眼跟著前來拿氈席的人後頭走了。
崇嫣走過去,輕輕牽住他的手:“霍凜,你在想什麼?”
被她牽住手的男子手心溫熱,人卻一言不發,崇嫣望著他俊美的側顏,自苗疆出來後霍凜便一直如此,安靜且無知無覺,好像沒有什麼再能觸動他,除了她身為‘主人’所下的命令。
崇嫣五指擠進霍凜指縫間,拉著他去參加這戶人家的新婚宴席。
有都延術這個當地人在之間代為安排,新郎滿臉喜色地收了禮金作揖,讓管事將他們引到個席麵坐下,一起為這場婚儀慶賀。
婚儀一直持續到很晚才結束,這戶人家遣馬車將他們送回住處時,已經月落柳梢。都延術一路騎馬護送。
他看著霍凜下了馬車,不與任何人交談,獨自站在燈下,那身黑袍將他整個人攏在陰影裡,唯在燈光映照時才能窺視到他幾分容貌。
都延術叫住崇嫣,支支吾吾,他剛見霍凜時沒覺得他眼熟,更多是對崇嫣為何心悅這個人的不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