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崇嫣幾乎要以為霍凜掙脫了蠱奴的枷鎖,醒了。
她眸光閃動,快步走過去,霍凜卻抬起手,寬大的袖擺替她遮著飄進來的雨絲,他自己肩頭倒是被雨水洇濕了一片。
七搖八晃的合歡鈴下,霍凜眼眸微彎,湊近崇嫣,用微啞的嗓音又喚了一聲:“崇嫣。”
他喉結輕動著低下頭去,垂著眼睫,崇嫣幾乎可以感覺他潮濕溫熱的氣息靠近,她瞥見暗處昏黃的燈光,紅著臉用手去擋,霍凜的吻就那樣輕輕落在崇嫣手心。
他握著她的手腕,用下巴輕蹭著,在她手心落下虔誠的吻,顯然,昨夜那種留下味道的方式讓他很喜歡。
看著霍凜親了一下就開心地放開了她的手,崇嫣:“……”
是她變得有顏色了。
還以為霍凜要拉著她在外麵行事呢。
新婚之夜往往有經驗老到的婦人在遠處候著,陪無經驗的新婦度過洞房之夜,若她料得不錯,浴房應該已經備好了水。
崇嫣清了下嗓子,拉著霍凜徑直去了浴房沐浴。
浴桶足夠大,夠他們在裡麵共浴,清洗間霍凜的視線落在崇嫣肩頭,那裡有一道宛如新月的疤痕,剛剛長出新肉的皮膚泛著淡粉色。
崇嫣遮住那裡:“已經好了。”
是與薑少嫻的北境親信纏鬥時落下的洞穿傷,幸運的是沒傷到經脈,在宮中用好醫好藥將養了月餘,都快好了,又在來找霍凜的路上被黑苗蠱師弄得傷口崩裂。
這一次雖然好了,卻留下了難看的疤痕。
霍凜如撥開遮擋美景的花朵一般撥開崇嫣遮擋傷痕的手,他輕柔地吻了上去,崇嫣感覺傷痕處被霍凜親得癢癢的,他鼻尖在熱吻中輕蹭著她脖頸,騰地撩起一串愛火。
她聲音漸漸不對了,又一次在這團愛火中迷失了自己,隨他起隨他落,隨他燃燒著自己。
崇嫣被霍凜摁在浴桶壁上,看著翻騰出浴桶的水浪,她眼眸潮紅地扣緊了桶壁,仿佛隻有在洶湧浪潮中緊緊抓住救命的浮木才能不被身後欲壑難填的人吞沒。
鬼使神差,崇嫣忽然想到那一夜,她潛入督主府書房偷看到薑少嫻作畫,某種情況而言,那幅畫上的內容算是應驗了吧。
新婚夜過後,崇嫣想著法子想讓霍凜再開口,可無論崇嫣如何歪纏,霍凜除了喊她的名字外再沒說過其他話,情欲之法治標不治本,要解決他的問題,還是需要找到香六爺。
隻是香六爺當初是因避禍來的南域,藏得很深,這段時日二當家故意放出消息,他也一直沒有現身。
夜行蠱物的蠱術束縛解開的這日,二當家決定親自去找香六爺,崇嫣想一起,被拒絕了。
眼下她是霍凜的枷鎖,帶上她就得帶上霍凜,而他這個徒弟現在麻煩得很,若找人途中遇到什麼事發起瘋來,就算有崇嫣在也不一定製得住。
況且蠱師有蠱師的找人方式,若有外人摻和難免會打草驚蛇,到時候想找到人就更難了。
二當家懷疑香六爺的仇家也正在南域,他這滑不留手的師弟才因此一直不冒頭。
總而言之,找人的事他去,崇嫣一行就留在商行等他回來。
這段時日崇嫣發現,霍凜因為主人與蠱奴之間的連接很是聽她的話,甚至他們歡愛時她惡劣地叫停,他也會忍耐地停下來,但他骨子裡‘記仇’的性子依舊沒變,總會在之後找回來,讓她更深刻地感受他,沉浮間她語句破碎,在歡愉中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話都說不完整,叫停更是不可能了。
冬季過完,二當家還未歸,南域到底是罪奴流放之地,二當家離去得久了,一夥惡徒就盯上了他們。
崇嫣嬌美,弱柳可人,且霍凜的臉也長得有欺騙性,他還有生病的名聲在外,被這夥惡徒誤認為是病弱的公子帶著一妻一妾在商行裡住著,就差在臉上寫了好欺負三個大字。
惡徒垂涎美色,趁他們置辦物什時,帶著獒犬把三人堵在巷口,準備讓病弱的公子看著他們玩他的女人,玩過後女人賣去青樓,男人則賣去娼館。
南域這地方勢力太雜,有昔年成王舊勢弱化為地頭蛇,有遷居來的北境部族和異族商隊,還有流放來的罪奴通過多年經營形成的勢力。
對三人下手的惡徒正是成王舊勢。
都延術接到消息後慌忙帶人去救,他深知獒犬凶猛,是那群惡徒手裡一大殺器,想來即便是霍世子也不一定鬥得過,可他到時人蒙了——
獒犬頸部被利器刺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那夥惡徒更是死傷一片,僥幸不死的捂著自己傷處哀哀叫喚,爬也要爬得離霍凜遠一些。
真是看走了眼,有哪個病弱公子殺人跟砍瓜切菜似的,且絲毫不懼獒犬的獠牙,要知道他們的獒犬喂的都是活物,連人肉都咬過呢,結果霍凜上去就是一頓猛刺,還專逮著一處刺,這凶勁看著就讓人脖子疼。
察覺到又有人來,霍凜鬆了手,任找死的惡徒倒下去,他手裡轉著峨嵋刺,冷眼望向都延術。
不知怎的,那眼神讓都延術感到徹骨的寒意,連他找來幫忙的北境部族官員一直異樣地盯著霍凜都沒注意。
都延術感覺得沒錯,回去後霍凜走火入魔就發了。
這是成親以後他第一次走火入魔發作,亂且熾熱的呼吸落在崇嫣身上,索取般的親吻就好像在她身上汲取力量,崇嫣知道霍凜要什麼,她抱緊了他,在凶蠻的吻中正要解自己的衣裳。
然後她被推了出去。
剛脫離那具燙熱的軀體,崇嫣人是蒙的,然後站在房門外漸漸回味過來:“你要自己扛?因為你怕傷到我?”
裡麵的人說不出彆的話,隻用沙啞的聲音輕喚了一聲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