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凜心中如針刺一般,比起得知薑少嫻覬覦崇嫣,他更見不得崇嫣流淚,可有人心裡卻渴盼著崇嫣流淚,並且他還有這個機會。
“我明白魏公的意思,可這次魏公錯了,”霍凜合了絹布,將之扔進營帳旁的火堆中,看著火舌迅速舔舐絹布,這幅浴圖很快化為灰燼,再也不會見天日。
“薑少嫻對崇嫣有情,可他未必不會傷害她,而且,我也賭不起。”
霍凜劃下一塊布,咬破手指,當場書寫著,寫完叫來霍家軍:“從牢裡那批羌人俘虜中找出北境部族的耳目,奪了信物,跟信一起送去北境。”
柳奇不懂:“指揮使何意?”
“我要威脅北境諸部,若跟著造次,我殺穿他們老家。”說罷,霍凜翻身上馬,朝營外疾馳而去。
北境,北行山。
北行山腳下一座巍峨行宮中,歌舞絲竹聲不斷,肅王坐於元熙帝一側,設宴款待千裡迢迢隨帝來北行山封禪的眾臣,忽然舞樂停了,原是北境部族的使者前來祝賀觀禮。
元熙帝撐著病體,見此龍顏大悅,令舞樂繼續,擊鼓聲更烈。
嘈嘈雜雜的奏樂聲吵得崇嫣腦仁疼,舞女裙裾翻飛間揚起的香塵更讓她覺得腹內一陣作嘔,她忍著嘔意,提裙撥開前來侍奉的宮婢,悄悄離開熱鬨且封閉的大殿。
來到外麵,崇嫣呼吸間吐出白霧,冰涼的空氣進入肺腑,方覺得好受些。
剛好轉一會兒,忽聞到一股潮氣夾著某種刺鼻腥氣,崇嫣扶著樹乾不住地乾嘔,烏雲珊跟了出來,戲謔道:“這才幾個月未見,你就有了?”
亂說什麼渾話,崇嫣白了烏雲珊一眼,待舒服了些方道:“這行宮氣味不對。”
烏雲珊收起玩笑,眨了下眼,崇嫣嗅覺靈敏,孤山時嗅到了隻有蠱物能聞出來的香氣,現在又在這行宮內聞到了什麼?
“怎麼不對?”她問。
“不知道,有股陰濕氣。”崇嫣說著,用抹了香的帕子掩了鼻子。
聽聞這座行宮建成快百年,北境格局幾變,一部分土地被北蠻占了,這座行宮也曾被占過。
為抵禦嚴寒,北境的房屋通常有一半建在地下,統稱為地陰穴,她可能是聞到了行宮下地陰穴裡傳來的陰濕之氣。
隻是,為何她隱隱有種不安之感?
北境的天黑得早,崇嫣緩了好一會兒後,與烏雲珊一同提著燈,沿小路朝大殿走去,忽見行宮四處燃起火把,身披黑甲的北境侍衛步履匆匆。
一宮婢披頭散發,喊著‘宮變啦’逃出來,很快被捂了嘴拖入黑暗裡。
崇嫣和烏雲珊掩藏起來,正目睹這一幕。
烏雲珊臉色一變,喃喃著俞郎便朝一個方向跑去,崇嫣正要追趕,可竟覺得眩暈,不過幾息過後,已經找不到烏雲珊的身影。
宮變了。
還在宴席上的人應被製住了,這些北境黑甲侍衛在找漏網之魚。
崇嫣心中狂跳,首先踩滅了手中的燈,她在黑暗裡小心潛行著,貓著腰經過一屋外時聽見了熟悉的女子聲音。
舞陽公主嗚咽著嗬斥:“放肆,你彆過來!父皇要將朝陽郡主嫁你!你彆碰本宮!”
崇嫣:“……”
皇上有意將舞陽公主嫁來北境,擇了好幾個北境部族,最後選定了肅王的外甥,這公主竟想把婚事扣她頭上,她就說今日席間怎麼一直有人盯著她看。
閒事莫管,脫身為上。
崇嫣垂眼,撫了撫腰間的鞭子,抬步欲走。
忽聽那房中男聲□□一陣:“舞陽公主,你以為我喜歡你不成?”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不想嫁來北境,便把那勞什子郡主推出來,可惜你自詡身份尊貴,也不過是你父皇用來換冰淩花的物件兒!”
“你胡說!”舞陽公主尖聲叫道:“你敢碰我?”
忽聽瓷瓶碎裂聲,緊接著是巴掌脆響,那男人聲音惡狠狠:“肅王殿下是有命,要留著你對付魏平和他不老實的北境部族,可沒說碰不得,我今日就要嘗嘗,上京沃土養出來的公主是如何嬌軟細嫩,如何碰不得!”
崇嫣心中輕歎,拿出鞭子,放輕腳步入了殿中,外間有黑甲侍衛守門,察覺到微小的動機看過來,崇嫣迅速搶上,在那侍衛出聲前甩出鞭子將之纏緊撂倒,直到他沒了氣息。
她已經儘力輕了,可仍舊發出了響動,所幸舞陽公主一直在叫,從她的皇兄叫到她母妃,又叫魏公,最後一遍遍叫著霍凜的名字。
屋內,舞陽公主幾乎要絕望了,她頭暈眼花,還沒來得及起身,就看著那龐然巨物壓過來,才掙紮幾下,就被這野獸般的男人捆住了雙手。
男人灼熱的呼吸噴在她頸側:“公主殿下,莫急,待肅王殿下稱帝,那朝陽郡主我也討來與你做姐妹。”
下一息,舞陽公主眼睜睜看著身上人脖頸忽然被劃開,他汩汩流著血,從她身上落到床下,沒了氣息。
她趕忙起身,意外看見手執峨嵋刺的女子,眼中湧出眼淚,又哭又笑:“崇嫣。”
她又被崇嫣救了。
舞陽公主忍不住靠過去。
‘啪’!
崇嫣冷著臉,給了舞陽公主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