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說了很多在鄉下過日子的苦楚。
於朵聽得不寒而栗。
不過她運氣比較好,現在不用再下鄉了。
但她也得自立才行。
所以,還是得往這個目標繼續努力。
而且她現在還有了更遠的規劃:存著工資,爭取上高中、考大學!
之前高考被取消了十一年(1966-1976年),國家現在很重視大學生。
那些天之驕子還沒有畢業,好多的分配去向都已經定了。
都是去政府或者其他好單位坐辦公室的工作。
隻做一個女工,如今已經不能滿足於朵了。她想上大學,也成為那樣的天之嬌女!
於朵手腕寫得有些發酸了。她轉頭看一下侄女兒於安娜在做什麼。
小家夥蹲在旁邊的花壇看鬥蟲蟲呢。
幼兒園放學比較早,這會兒哥嫂還沒下班,侄兒也還沒放學。
於朵就帶著她一起過來了。叮囑她就在旁邊玩,不要跑開。
侄兒於鵬和侄女都是於朵帶大的,比較聽她的話。
安娜這個名字是因為嫂子很喜歡列夫.托爾斯泰的《安娜.卡列琳娜》。
而且聽著也洋氣,就定了這個名字。
於朵覺得比她自己的名字好聽。
她爸當初是希望能再得一個兒子,這才會讓意外懷孕的母親生下她的。
可惜生出來又是個女兒,他就不大高興了。又多一張嘴巴吃飯啊!
差一點她就要叫於多了。又餘又多,完全不受期待的小女兒。
不過還好,她打小就比較會察言觀色,撒嬌、賣乖,讓自己日子好過。
她爸媽慢慢也就轉變了觀念,對她也好起來。
“娜娜,要不要喝水?”
於安娜點頭,“要,我要喝。”
於朵放下粉筆,拿起穿著‘小棉衣’的軍用水壺過去,擰開瓶蓋,彎腰喂侄女兒喝水。
等她喝過,於朵準備自己也喝兩口潤一下嗓子。
就在這時候,有路過的女工道:“於朵,你姐從鄉下回來了,大包小包的。”
於朵一愣,二姐回來了?
自從嫂子接班,聽到消息的二姐回來鬨了一場,就很少和家裡聯係了。
那一次二姐鬨得很凶,也哭得很凶。
她說爸媽說過的,讓她下鄉不過是權宜之計。政策規定他們家這種多子女的家庭,隻能留一個。
於朵當時才五歲,不在此列。但二姐和大哥必須去一個。
父母重男輕女嘛,就定了讓大哥接媽的班,二姐去下鄉。
但是承諾二姐,去熬幾年,等爸到退休年紀就讓她以接班的名義回城。
不給組織上造成負擔,還是可以想想辦法把人弄回來的。
爸是五級鉗工,工資高。
媽隻是普通工人,所以大哥接媽的班比較劃算。
媽提前內退讓出位置,還有一份不多的退休工資可以領取。
大哥就從學徒工做起。
爸工資高,家裡還需要他做貢獻,所以還要多乾幾年攢些錢。
所以委屈二姐下鄉待幾年。
結果,二姐還在鄉下,爸的工作就當聘禮給了嫂子。
這在當時相當於斷了二姐回城的希望。她得到消息後能不回來鬨麼?
但鬨也沒用,嫂子都已經上了一段時間的班了。
然後,居委會的人也來家裡過問。
知青回家是必須向所在村的村乾部請假的,開了介紹信才能去買車票。
村乾部批了多少天的假,到期就得回去。
居委會不讓二姐逾期滯留北京,她隻能打包回鄉下繼續勞動。
那之後就隻有爸媽過世的時候,二姐才回來過。
這又是六年過去,於朵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
不過人回來了自然是好事。
如今知青可以分期分批、大麵積的回城了。
今年10月雲南農場五萬知青罷工,給中央寫信請願。
然後鄧公就發話,“讓孩子們都回來吧。”
去年恢複了高考,通過考大學,一批知青回城了。但這是鳳毛麟角,大學隻招那麼多人。
考不上的占9%,這還不包括沒報名參加的。
另外就是通過招工回城了。
除了特殊人才,就隻有接父母的班這一個渠道。
但這回不同,政策允許所有未婚的知青直接回城。
上個月於朵還聽到大哥和嫂子說悄悄話,說打聽到二姐已經在當地和一個知青結婚了。
她回不來!
如今怎麼又回來了?
於朵對黃師傅道:“師傅,我二姐沒有家裡大門鑰匙。我回去給她開下門再回來。”
在畫背景畫的黃師傅看看她寫了大半的整幅板報,“還有時間,你明天再來繼續寫好了。”
他就不接著寫了,保持一個筆跡最美觀。
“好的,謝謝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