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瑤有些羨慕的看著於朵。
“我這兒正忙,不跟你多嘮了啊。”
等人走遠了,旁邊的黃師傅嗤笑一聲,“這是打量在慢慢落實政策,高老師的好日子要來了啊。前幾年她怎麼沒說去幫老師洗洗涮涮的呢?”
高老師是機械廠子弟校初中部的音樂老師。
她愛人前幾年蹲牛棚去了,她自己也被紅兵迫害有些不良於行。
三年前,於朵有一次路過教師宿舍那邊,看她自己在晾曬過冬的十來斤的厚被子。
結果大風刮過,個子嬌小、拄著拐杖的高老師被被子掃到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這還幸虧她住的是平房啊,要住的樓房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於朵就跑過去把她扶起來、扶進屋子。
那之後每個月她都抽兩個半天去替行動不便的高老師洗洗涮涮、打掃衛生。
高老師家的大件諸如床單、被套、罩子這三年都是於朵幫著清洗、晾曬的。
也順便替她做一些好儲放的鹹菜、泡菜之類的。
拖地、買蜂窩煤這類體力活也是她幫著乾。
黃師傅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這麼喜歡於朵的。
於朵對他討好、賣乖有所圖。
但對當時被打成牛鬼蛇神的高老師,那是真沒有。
就為了幫助高老師乾活兒的事,她也差點被當紅兵的同學扣上‘同情壞分子’的名聲抓去掛上小黑板遊行示眾。
那是個女同學,讀書的時候就處處看出挑的於朵不順眼了。
是周遭的工人、家屬都看不過去,仗義出言才免了她一場禍事。甚至當時那女同學的父母都出聲了。
後來黃師傅私下問於朵,“你不怕惹上事兒啊?”
要知道高老師的腿原本好好兒的,就是被這些人打壞的。
他可聽說於承知道這件事後就狠狠教訓了於朵,讓她不要給家裡招災惹禍。
不知道於朵怎麼說服了他,後來竟然沒攔著她繼續去幫忙。
當時於朵笑道:“我也是知道廠子裡風氣還不錯,才敢這麼乾的。如果真的是風聲鶴唳,我也不敢。”
她見過有造反|派上門要找一些典型鬥爭的時候,車間主任得到門衛電話報信,趕緊給那些被安了罪名的工程師、骨乾發工具讓他們去通下水道。
等那些人進來,就說人都被派去乾最臟最累的活了。在下水道裡,一時半會兒找不到。
就是被派下去找的工人心頭也有數。轉悠一陣就上來了,隻說沒找到人。
機械廠占地上千畝,下水道水係既寬廣又複雜。而且下頭的人還是在走動的,找不到也情有可原。
那些人自然不肯自己下去找,多臟、多臭啊!
然後等到他們走了,車間主任再派人下去通知,“人走了,上來吧。”
於是這群人在下水道躲一個、兩個小時,就算是躲過一劫。能躲過一回是一回。
車間主任這麼乾,肯定是廠長、副廠長授意的啊。
反正這種時候機械廠上上下下就一條心,把人糊弄過去。
得保障生產,大家要吃飯的呀。
而且除了少部分人,絕大多數人還是不想看到身邊的同事被鬥的。
所以於朵覺得她乾的這事兒惹不上什麼大災禍。
就算被那個女同學公報私仇,她也沒太害怕。
她的‘罪名’不算太嚴重,那些人不敢毒打她。而且他們那一夥人內部也是有分歧的,並不是人人都想給她扣帽子。
畢竟大都是子弟校的學生。
她這種情況,被教育的可能性比較大。
就算是拉她去遊行示眾,她臉皮厚點也就過去了。
總不至於有人朝她扔爛菜葉子。
那之後沒事兒,於朵說服了大哥就繼續去了。
這一次老太太知道她元旦辦板報比較忙,說好元旦之後再去的。
現在老太太托人帶話,估計是有事兒。隻是沒太過緊急而已。
黃師傅道:“沒準老太太有好事兒要關照你。我聽說她愛人要平反了,她也就沒什麼事兒了。”
“不知道,既然不是太急那我下了班再找時間去。”
黃師傅笑,你還真當自己是來上班的啊。
於淩推著自行車過去,先和黃師傅點點頭打個招呼。
然後道:“小妹,我來和你說一聲。等一下我做午飯,你自己算好時間回來吃飯就成。”
於朵睜大眼睛看看二姐,咋想通的啊?不過這種好事她肯定不會拒絕。
“哎,好的。那骨頭現在差不多就可以燉了。把白菜葉子掰下來,中午用骨湯做一個白菜蛋花湯。就用一個蛋吧,還有臘肉蒸熱就可以吃。然後泡菜壇子裡我泡的白菜杆可以吃了。”
“行,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