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騎士叫開城門,深夜在大街縱馬,直達縣衙。
文縣令睡夢中被吵醒,騎士手持軍令宣讀。
“僧王以禦前大臣及欽差大臣主持京城防務,敕令便宜行事。
今調順義縣令文某,押運糧草至八裡橋軍前,即刻出發。”
供應前線的肉脯果脯什麼的,倒是早準備好了,原來是準備過幾天運往大沽的。
現在要運八裡橋,顯然是原來的糧草已經跟大沽一起丟了,新的戰線急需馬上運糧。
軍情如火,文縣令不敢怠慢,將準備好的壯丁叫起,隻帶了身邊新提拔的幾個親兵連夜出發。
第二天早上,獄卒頭驚慌彙報要犯天行者越獄,卻發現大老爺已經出征,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大老爺回來後會如何處罰自己。
天近黃昏,獄卒頭踏實了。
兩個親兵帶傷而歸,第三匹馬上,馱著文大老爺的屍體。
文縣令督糧至八裡橋,正趕上僧王兵敗,一頭撞上了英法聯軍。
文縣令中槍殉國,兩個親兵拚死才搶回了大老爺的屍首。
如今英法聯軍正向空虛的京師挺進,朝廷都要沒了,自然沒人再追究要犯逃走的事情。
獄卒頭正慶幸自己逃過一劫,愕然發現,同事都已經跑路了。
這裡離通州和京城太近了,洋鬼子都打到了通州,焉知不會稍微一拐彎打到順義來?
那兩個逃回來的親兵可說了,英國鬼子在張家灣大開殺戒,田野裡到處都是屍體,附近兩千婦女為免受辱自儘。
這洋鬼子這麼凶,還不快跑?
啥?抗擊洋鬼子?這順義縣城除了衙役就倆帶傷的親兵,僧王好幾萬兵馬都敗了,京城都要不保,這裡能抗住?
師爺、縣丞、主簿、典史、攢典、六房、三班、屬官聽到消息,第一時間攜家帶口,向北逃難,獄卒頭和兩個有點忠心的親兵是最後跑的。
連本地雇的丫鬟都跟家人跑回鄉下去了,偌大個縣衙,就剩下文秀小姐母女,守著大老爺的屍首,哭天抹淚,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國破家亡,兩個平時錦衣玉食的女子,連做飯的下人都沒有,已經沒了章程。
“咣當!”
縣衙通向後衙的門被踹開,傳來“騰騰騰騰”的腳步聲。
文秀一驚,大家都跑了,天都要黑了,這個時候能有什麼人來?不會是趁火打劫的歹人吧?
文秀從腦後拔下簪子,攥在手裡,朝自己脖子比劃了兩下,說啥也下不去手。
文夫人一把抱住女兒,嚎啕大哭。
腳步聲臨近,邵全忠手按牛尾刀刀柄,大踏步走了進來。
身後體格壯碩的張二傻子手持一條鐵棒,緊隨其後。
見是熟人,文夫人可並未放心。
兵荒馬亂的年月,誰都不可靠啊。
這兩個大男人闖進縣衙後宅,要是起了歹念……
邵全忠單腿打千,撲通跪倒,“主母休要慌張,有邵某在,定然護得主母和小姐周全!”
文夫人心中一喜,患難見忠仆啊,老爺在世的時候,沒白提拔這個清秀的小老鄉。
“你們沒跑?”
“小的受文大老爺大恩,關鍵時刻怎能舍主人離去?這事邵某可乾不出來。